端午诗词东坡情

“人间不可无一难能有二的”苏东坡（林语堂《苏东坡传》“原序”，百花文艺出版社2000年版，第5页），于2000年入选法国《世界报》评选的世界12位“千年英雄”之一。900年来，东坡研究长盛不衰，形成了队伍壮大、别具气象的专门之学——“苏学”。苏轼诗词创作领域极为宽广，综观其描写端午诗词，按内容划分，大致有以下几类。兹就此逐一赏论之。

奉命应制，状景叙物

按宋朝宫廷惯例，每逢立春、端午等时节，皇帝均命翰林作帖子诗进献宫中，并剪贴于禁中门帐，供皇帝及内宫欣赏。《古今岁时杂咏》便收录东坡端午帖子诗50余首，都是东坡于翰林任上所作。这些奉旨之作，佳构甚少。而其中《皇太妃阁五首》之三，其写景艺术则颇有可取之处。诗云：雨细方梅夏，风高已麦秋。应怜百花尽，绿叶暗红榴。

此诗作于元祐二年（1087）端午。四句全写仲夏时分景物，其中“雨”、“梅”、“麦”、“百花尽”、“暗红榴”等物候，甚切端午时令，堪称一幅仲夏风景图。此诗思想意义不大，而其绘画般之构图、设色、布局等艺术手法之娴熟运用，还是值得肯定的。

缅怀屈原，深表敬仰

自古以来，无数仁人志士于端午节期间无不以吟诗填词的独特形式来表达对屈原的伟大爱国主义精神与人格魅力的崇敬之情。在宋代于端午节悼怀屈原的众多诗词中，东坡的一诗一词则别开生面，独具风采。

先看其《屈原塔》诗云：楚人悲屈原，千载意未歇。精魂飘何处，父老空哽咽。至今沧江上，投饭救饥渴。遗风成竞渡，哀叫楚山裂。屈原古壮士，就死意甚烈。世俗安得知，眷眷不忍决。南宾旧属楚，山上有遗塔。应是奉佛人，恐子就沦灭。此事虽无凭，此意固已切。古人谁不死，何必较考折。名声实无穷，富贵亦暂热。大夫知此理，所以持死节。

对于“屈原塔”，诗人“自注：在忠州，原不当有塔于此，意者后人追思”。此诗作于嘉祐四年(1059)，此时的东坡正是意气风发、壮志凌云的青年才俊，两年前刚以21岁的年龄中进士第，正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大好光景。当年冬，东坡侍父入京，途经忠州南宾县(今四川丰都)，目睹此地本与屈原毫无关系竟然建有一座屈原塔，惊诧之余，诗人顿生崇敬之情，遂写下了这首五言古诗。

东坡于端午节追怀屈原的另一首佳作则是《六幺令·天中节》词。词云：（上片）虎符缠臂，佳节又端午。门前艾蒲青翠，天淡纸鸢舞。粽叶香飘十里，对酒携樽俎。龙舟争渡，助威呐喊，凭吊祭江诵君赋。（下片）感叹怀王昏聩，悲戚秦吞楚。异客垂涕淫淫，鬓白知几许？朝夕新亭对泣，泪竭陵阳处。汨罗江渚，湘累已逝，唯有万千断肠句。

此词大约作于东坡尚未贬谪之前。全词情感脉络十分清晰，上片“述今”，描写端午节日气氛及纪念屈原形式；下片“忆往”，歌颂了屈原爱国主义精神，体现东坡深厚的屈原情结。

端午赋诗，喜赠胞弟

东坡与胞弟苏辙的感情是极其深厚的，平时的书信往来频繁、诗词酬唱不断。由东坡《端午游真如迟适远从子由在酒局》五言古诗，我们可窥兄弟情深之一斑。诗云：一与子由别，却数七端午。身随彩丝系，心与昌歜苦。今年匹马来，佳节日夜数。儿童喜我至，典衣具鸡黍。水饼既怀乡，饭筒仍愍楚。谓言必一醉，快作西川语。宁知是官身，糟曲困熏者。独携三子出，古刹访禅祖。高谈付梁罗，诗律到阿虎。归来一调笑，慰此长龃龉。

此作将东坡与弟弟七年之别的思念之苦与当下欢聚之乐对照叙写，主旨鲜明，中心突出，很好体现了东坡一贯注重亲情的美德。

描绘民俗，抒发情怀

东坡一贯对民俗风情兴趣浓厚，对自然山川情有独钟，这在他的部分端午诗词中都有深切而生动的描写。

先看《端午·遍游诸寺得禅字》，诗云：肩舆任所适，遇胜辄流连。焚香引幽步，酌茗开静筵。微雨止还作，小窗幽更妍。盆山不见日，草木自苍然。忽登最高塔，眼界穷大千。卞峰照城郭，震泽浮云天。深沉既可喜，旷荡亦所便。幽寻未云毕，墟落生晚烟。归来记所历，耿耿清不眠。道人亦未寝，孤灯同夜禅。

此诗作于元丰二年（1079）端午节，此时作者刚到湖州不久。同游者还有“苏门四学士”之一的秦观。这是一首典型的纪游诗作。诗以时间为序，从白天写到夜晚；以空间为维，由山谷写到峰巅。“深沉既可喜，旷荡亦所便”二句，实乃全诗之眼，写出诗人游览山川后那种曲径通幽而胸襟豁达的愉悦美感。

次看《少年游·端午赠黄守徐君猷》，词云：（上片）银塘朱槛麹尘波，圆绿卷新荷。兰条荐浴，菖花酿酒，天气尚清和。（下片）好将沉醉酬佳节，十分酒、一分歌。狱草烟深，讼庭人悄，无吝宴游过。

此词借助对端午风俗美景之描写，歌颂黄州太守徐君猷善施政德、使民安乐的功德的同时，也自然隐含东坡自己为民分忧、造福一方的美好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