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枚的罗浮游

□吴早先

惠州日报2019年06月09日

袁枚(1716-1797)字子才,号简斋,晚年自号仓山居士、随园老人。钱塘(今浙江杭州)人,乾隆四年(1739)二十四岁时考中进士,历任溧水、江宁等县知县,颇有政绩。三十三岁父亲亡故,他便辞官告归养母,在江宁(今南京)小仓山下筑随园,吟咏于其中。他是清代乾嘉时期著名诗人,与赵翼、蒋士铨合称“乾隆三大家”,文学上倡导“性灵说”。著有《小仓山房文集》《随园诗话》等。他一生爱好自由,喜欢游山玩水。六十七岁服完母丧后,他又开始了游山旅程,先后游览了安徽的黄山、九华山等,然而他更向往的是传说中的仙境岭南的罗浮山。

早在儿时,袁枚就听说过曾祖父象春公八十一岁遍游岭南山水的壮举。乾隆元年(1736),时年二十一岁的他就到过岭南,那时他的叔父袁鸿在广西巡抚金鉷手下当幕宾,身处岭南,他听说了许多关于罗浮山的神奇故事,但苦于没有机会前往。四十八年后,机会终于来了。他的堂弟袁树到广东任肇庆府知府,早就把兄长的罗浮游的愿望记在了心上,等他在广东完全定居下来,乾隆四十八年(1783)六月间,两次寄家书给兄长,请他南下游山。乾隆四十九年(1784)二月十五日,袁枚偕弟子刘志鹏正式启程。他写了《花朝后三日作岭南之游留别随园六首》,其中第一首结尾说:“寄语罗浮丹灶客,早教仙蝶下山迎。”期待着能早日看到充满神奇传说的罗浮山。闰三月二十六日抵达南雄,袁树派人前往迎接,送上盘费银二十两。他一路走一路游,过韶州,游丹霞;过英德,游南山;过清远,游峡江寺。四月八日,抵达肇庆府,袁树迎至府中,为他接风洗尘。在肇庆安顿下来后,袁枚就开始了这次岭南游的终极计划——游罗浮山。他还在肇庆时,心里就开始想象像苏东坡一样到罗浮饱啖荔枝了,《荔枝二十六韵》结尾写道:“日尝三百颗,未肯让髯苏。”

罗浮山离肇庆不算太远,但没有向导,没有同游之人,这一路上也会没有方向感,也会很没趣。经过广州时,他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岭南大名鼎鼎的黎简,于是诚恳修书邀请一同游山。黎简号二樵,常往来于西樵、东樵之间(东樵即罗浮山),给自己的书斋取名为“五百四十峰草堂”(东樵四百三十二峰,西樵一百〇八峰),对罗浮山十分熟悉,诗书画兼擅,自然是既可以作向导,又可以作游伴。袁枚心想以自己在天下的名声,二樵一定是痛快接受的,更何况他们二人名字里都有个简字(袁枚号简斋),老简和小简,那是天然的亲近啊!在外人看来,这是求之不得的机会,名满天下的随园先生主动邀约,那该是多大的面子啊!当时袁枚的名头的确非常大,《清史稿》上称:“上自公卿,下至市井负贩,皆知其名,海外琉球有来求其书者。”他主盟诗坛文坛几十年,人们都以与其交游或得到他的著作而倍感荣幸。

没想到这只是随园老人的一厢情愿。有“狂简”之称的黎简不但不要这个面子,还很不给老人一点面子,先是让他吃了个闭门羹,袁枚几次派人前往寻他,他都恰好不在,只得作罢。

经过舟车劳顿,袁枚终于到达了日思夜想的东樵罗浮山下。按照他在游山诗中的记录,他首先到了久有盛名的岭南名寺华首台,“名传华首台,先往作胜游。”接下来他在诗中写道:“果然穿磴上,古松蟠龙虬。两峰合掌迎,匹练从空投。”这里的“果然”是罗浮山中的一种猴子,据《罗浮山志会编》记载:果然,生在山林,居树上。身如猨犬,而通身白色。其体不过三尺,尾长四尺余。这里的“合掌”是指罗浮山四百三十二峰中的合掌峰。他被华首台周围的景色所吸引,在诗中写道:“华首台边踏翠微,天风吹冷五铢衣。泉冲危石声如怒,松立空山势欲飞。”他被华首台僧寄林上人的盛情所感动,“蒙师引我禅房宿,修竹千竿月一扉。”夜宿禅房,听竹赏月,禅心自得。

接着他“西上五百级,乃至黄龙观。”住持身披袈裟率众欢迎这位远道而来的大名人,热情带他游览,“夸我石楼高,指我铁桥看。”遥看大小石楼的美丽山色,铁桥峰的壮观景象。到了晚上又是夜宿禅房,热情的住持将自己的床让给他睡,这一夜似乎睡得很好,“可惜难晏眠,滩声早相唤。”第二天天还没大亮,他就被山涧的流水声唤醒了。接着他又南下梅花村,令他感到遗憾的是梅花村空有村名而没有梅花。

按照诗中的记载,接下来他一路向东到了蝴蝶洞,“仙衣化蝴蝶,蝶去不我亲。”没看到罗浮蝴蝶,只剩下美丽传说。再向东到了五龙潭,“佳哉五龙潭,两病都已无。双崖夹青天,四面喷银壶。”五龙潭的美景让他觉得目爽神清,宿病顿消。山中飞瀑似乎还不错,后来他在《峡江寺飞泉亭记》中还提起过:“若罗浮……瀑未尝不奇,而游者皆暴日中,踞危崖,不得从容以观。”评价还不算特别低。“五龙潭边的石刻也让他流连不已,“碑镌淳熙年,苔深字模糊。”他还见到了山中年代最为久远的石刻——宋代范阳祖无择的书刻“长寿涧”三字。 (图片由王建桥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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