减到极致真爱来

——读《诗经》思无邪之二·《野有蔓草》

惠州日报2022年03月26日

《野有蔓草》,简到极致,惊艳千年。

整首诗就4个意象:草、露、美人和我。写草用“野”“蔓”,写露用“漙”用“瀼”,写美人用“清扬”,写经过用“邂逅”,写感受用“我愿”和“偕臧”,可谓简到极致。

诗虽简但意丰盈。“野”显空间之阔,“蔓”喻生命之韧;“零露”是镜也是境,“清扬”是通向大千世界的窗;“漙”“瀼”交代时间流逝,“邂逅”见证不期而遇的生命美好。

零露的纯,清扬的婉,交相辉映。不见刀光剑影,也无鼓角争鸣。时代的吵嚷和喧嚣退到幕后,生命的原野涌到前台,善和美得以回归,爱情像露珠一样晶莹。

真爱自古“减”中求。挣脱束缚,放下我执,生命才能照见生命,美好才能遇见美好。所谓的一见钟情、蓦然回首、不期而遇……千年以降,美好的爱情,无一不是减之又减后的美美相见,美美与共。

王阳明那段著名公案——“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也可如是去解。因为减之又减,“花”才能入眼入心,你才能与“花”,一起动,一起美,一起万千生机。

其实,老子所言的“其出愈远,其知愈少”,也讲的是这层意思。名物在外,求之愈多,“我”失愈多,知出非“我”,智从何来?所以,老子才有唤醒“我在”的三问:“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亡孰病?”

孔子编《诗经》是有大寄托的。夫子不仅将其上升到“不学诗,无以言”的高度,还反复强调“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思无邪!”春秋礼崩乐坏,周礼周风所维持的平衡被打破,人性冲破“雅正”所筑的防护栏,一时间私欲膨胀、诈伪横行。从这个角度讲,《诗经》就是孔夫子匡时救弊的一剂固本慢药。也许在夫子看来,社会有病,根子在人。回归人性的“无邪”,就能减去人性的私欲、诈伪。如此,“人”才能回来,“言”才能真实,大千世界才能沟通无碍,好世道才能重现。

历史上,郑国人从国君到民众,向来以脑回路清奇著称:

开春秋诸侯争霸先河的郑庄公,愣是通过“掘地”的方式,将“黄泉见母”的不可能变为可能;郑国中兴重臣子产,千年前就提出了近代意义上的人性概念,中国哲学史上的人性哲思由他开端;普通民众,也能做到不惧天下群嘲,超拔于流俗之上,买椟还珠,爱我所爱。

许是脑回路清奇的缘故吧!存国仅约400年的郑国,在中国历史上开了不少先河,出了不少名人,也立了很多丰碑。

野有蔓草,春来复生。倏忽千年,今又逢春!(余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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