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菊花也有春天

连日的春雨，似乎给植物也带来了不少生机，楼下的林荫小路上，一簇簇野菊花开得正欢，雀跃着春日的喜悦。想起前段时日，原本看上去还是一簇簇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儿，不知何时起，远处的翠绿中悄然绽放成一朵朵黄白相间的伞花，甚是可爱。远眺，阳光之下，那一抹抹晶莹的洁白、淡雅的清香飘逸着故乡的味道，更有着我对表姐燕子数不尽的思念与牵挂。

童年里，燕子是我形影不离的小闺蜜，感情深厚无比。曾记得，她5岁那年，母亲因一场车祸而瘫痪卧床，父亲走得早，从小靠街坊邻里扶持长大的她，兴许是受家庭的影响，比村上的同龄孩子懂事很多。到了上学的年龄，燕子在大家帮扶下，与村里娃们一起走进了学校。能去学校读书，成了燕子最开心的事，可燕子心头最放不下的还是自己的母亲。那时，龙头铺小学离咱村白石港还有着好几里山路，为了赶在上学前将母亲照顾好，小小年纪的燕子成了村里头起得最早、睡得最晚的人。每天一早，燕子就从床上爬起来，进厨房忙活了起来，瘦小的身躯在屋内穿梭，麻利地从柴房抱起一捆柴禾放在灶台旁生火，做起了母亲最爱吃的小米粥。够不着灶台上的陶罐，她就站在小板凳上，舀着一瓢瓢水洗净米后，倒在黑锅中，和着水搅着小米、糙米熬着粥。乡里邻居一提起燕子，大伙儿就纷纷地竖起大拇指夸赞个不停。

那时，我们这群村里娃中，属燕子的成绩最好，她的作业本工整得像印刷体，一个学期下来，燕子都要往家里捧回不少奖状。如今，我还清晰地记得，她曾写过一段话：我爱野菊花，每朵野菊花，都有着懂她花语的人，亦是位心思细腻的人。花语来自于花的本身，更确切地说，是花儿自带的光环，倘若能理解花语，想必定是花儿里面，装有同花儿一样性格的人和物。起初，我只觉得燕子这段话写得特别美，并未曾往深处想。与燕子相处久了，我愈加觉得燕子就是一朵山林中盛开的纯洁、坚韧、善良的野菊花。从此以后，我的心里似乎也多了一朵属于自己的野菊花。

燕子看得出母亲对野菊花的喜爱，心灵手巧的她，常将采来的野菊花，制成香包之类的物品，留放在母亲的身边。然而，幸福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燕子上初中的一年冬天的一日早上，妈妈早上醒来口渴，原本想叫女儿端杯水给自己，发现平日里从不睡懒觉的女儿依然在酣睡中，仔细一瞅，这才发现燕子脸颊通红、额头滚烫，她使劲摇晃女儿，却无济于事，便大声呼叫着，村民将燕子送到医院救治时，医生说送晚了，燕子由此落下了脑病，失忆的她时常连回家都会迷路，一次出门去外地，从此再也没有回到家。

时隔多年，在广东工作的我，心中一直惦记着燕子母亲。每每回到故乡，我就会推着轮椅上的她，来到孩提时代的河堤，带着她去看野菊花香的春天，聆听着绿皮车的风笛呼啸响彻耳畔，唱着燕子妈妈最喜爱的歌曲《野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