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糕芳香才是年

在中国，每逢年末，各地都有制作年糕的习俗，人们用年糕来传情达意，表达对来年生活的美好祝福，寓意着年年高、年年有余的好彩头。

我的家乡在鄂西，也有着独具本土特色的年糕。土家人的年夜饭，年糕是必不可少的，少一口年糕，土家人会觉得年夜饭缺少滋味。

关于土家年糕，流传着一个动人的传说。相传明朝正德年间，武宗皇帝朱厚照的堂弟朱厚熜生于鄂中某小城。聪明的厨师为博取朱厚熜欢心，挖空心思自创了一种新美食，厨师把猪肉剁碎，掺进淀粉一蒸，变身为糕状物，香软可口，深受朱厚熜欢心。朱厚照无子，驾崩后，朱厚熜继承皇位，史称嘉靖帝。从那以后，这种皇帝享用的美食便在朱厚熜的家乡流传开来，传到邻近的鄂西土家族，土家人就地取材并改良，成为土家族的特色美食。在物资匮乏的时代，土家人生活艰辛，只有过年才能吃上这样美食，于是，便尊称这美食为“年糕”。

土家年糕，必须赶在春节前做好。春节前夕，土家山寨里，不时炊烟袅袅，“咚咚咚”的剁肉声在乡间久久回响，那一定是土家人在做年糕。制作年糕是每家每户一件神圣的大事，虔诚纯朴的土家人笃定地认为，年糕做好了，来年就会顺遂如意。

大清早，勤劳的土家人就开始为年糕做准备了。材料越好，年糕越好吃，这是土家人深谙的道理。土家年糕的选料颇为讲究，每种材料都凝聚着土家人的巧思与智慧。

制作土家年糕的主角是腊肉。土家人用玉米和红薯喂养的年猪，宰杀后，经过腌制和柴火烟熏，蜕变为金黄诱人的腊肉。相比新鲜猪肉，腊肉味道更加醇厚绵长。

豆腐是配角。必须是新鲜出炉的老豆腐，有韧性，口感更为筋道，具有浓郁豆香。苕粉必不可少。苕粉就是白薯制成的淀粉。一定要选当季新做的苕粉，让年糕紧实有弹性，又不失柔软。鸡蛋不可或缺。精选四五个土鸡蛋，打破，将蛋清和蛋黄分离开来。蛋清可以让年糕更快整合凝结，变得更加弹滑黏牙。蛋黄液则是为了给年糕增色。

土家人做年糕，必然是全家男女老少全出动，其乐融融一起做。老头老太太们切姜剥蒜，准备佐料。

女人是做年糕的主心骨。女人把苕粉倒入木盆中，加适量水搅拌一下，浸泡半天，让其沉淀，把水倒掉。把腊肉剁成肉泥，将豆腐揉碎，一起放入苕粉中，撒上姜末蒜末、胡椒粉、花椒粉、红辣椒粉、盐、酱油等佐料，再加入鸡蛋清，不停地搅拌，揉捏，直到成为均匀细腻的泥状为止。然后把泥状物平摊在蒸笼里，让其铺满蒸笼每个地方。

时至今日，土家人仍然用竹蒸笼这种古老的工具蒸年糕。竹蒸笼蒸出的年糕最大程度地保留了食材的原汁原味，还多了一份翠竹的清香。

女人做年糕时，男人们就开始劈柴。待年糕进了蒸笼，男人就往锅里放进水，把灶膛里的火生燃，烧得旺旺的。男人把装着年糕的蒸笼放到锅上，不停地往灶膛加柴，猛火旺火蒸透的年糕最好吃。孩子们跑过来，围在锅前，眼巴巴地盯着那大大的蒸笼。

大火蒸上半个小时，水汽从蒸笼盖子上溢出，整个厨房都弥漫着年糕的清香。此时，年糕已蒸得差不多了。老人揭开蒸笼盖子，将蛋黄液用手仔细涂抹在热气腾腾的年糕上，这是年糕的画龙点睛之笔，让乳白色的年糕有了金灿灿的表皮。把涂抹了蛋黄液的年糕再蒸上十分钟，年糕就算蒸好了。

男人把年糕端上桌，女人叫孩子拿出红墨汁，孩子用葱苗根须蘸上红墨水，洒在年糕上，金灿灿的年糕上瞬间印上了无数个红点点，红黄相间，宛如鲜艳华丽的锦缎，喜庆又好看。女人用刀把年糕四周的边皮切掉，拿给一家人尝鲜。热气腾腾的年糕，有着白玉般温润晶莹的质地，松软嫩滑，香辣爽口，油而不腻，入口，回味无穷。

女人把年糕切成长条状，拿一条送给邻居，让他们也尝尝自家的手艺。每家做的年糕，口味各不相同，你给我送一条，我给你送一条，温馨和睦的邻里情在年糕间传递。

年糕摊凉后，收起来，等到春节年夜饭时，切成小块，装盘，蒸热，一家人欢聚一起，齐齐整整地围坐着丰盛的饭桌，当年糕在舌尖上绽放出美味，幸福感便在心头久久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