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问秋安

□王 珉

惠州日报2019年08月15日

玲子 摄

望秋水,遍地金黄落叶随风吹,正如季节更迭,清晨空气微凉。人事感动像刻在石头上一样,不易忘却。而伤害则像刻在沙滩上一样,秋潮一涌,随潮水而逝。许是秋的影响,草木的水分不再充足,经过酷暑的历练,干净清爽。于这人世间,爱情,友情莫不如此,都是历经伤害才找到彼此稳妥的相处方式。悲秋在心里刻下印痕,凉薄之季,深埋于心底。

喜欢在秋天看书,重读郁达夫的《故都的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乐趣和感动,带着不入世的天真,悲秋、颂秋、爱国、秋文化等,兼而有之。而我年岁渐长,更读到了一个颓废的江南才子、在北国悠闲度假时写的急就章。多愁,易感,就像我常沉浸在秋的世界中。秋声,秋味,秋的意趣。夜深人静之时,回忆郁达夫的故事,寄宿北京兄长家,在北大教授统计学,却不是自己所爱的专业,每月拿微薄的报酬。这样的人生恰似步入“秋凉”,但他却能在这样的秋天里活出春天的意趣来,接济文学青年,成就一些大家。郁达夫的秋天,他乐观开朗地审视自己内心。

秋天的人们,脸上洋溢着互致问候的亲切。唐代王维在《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中写道:“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好友高谈阔论,笑靥如秋菊。同为唐时王建在《十五夜望月寄杜郎中》中写道:“不知秋思落谁家”,倾听知己不为人知的烦恼忧愁。旧时秋日来临,书信在时空的织布机上,如梭子般频繁穿梭,鸿雁传情,最常见的动作就是研磨,写信,互道秋安。

《晋书·文苑·张翰传》记载,西晋的张翰在洛阳为官,入秋西风寒潮,想起家乡的鲈鱼和莼菜正肥美,便写下:“秋风起兮木叶飞,吴江水兮鲈正肥。三千里兮家未归,恨难禁兮仰天悲。”而后辞官回去品鱼。心下杳然,我也邀好兄弟到家,品尝这道滋补润燥养胃的鲈鱼炖豆腐。新鲜的鱼煎到两面焦黄,加水,放上各种香料炖,直到汤色发白,放入绵软的内酯豆腐,不放佐料就色香味俱全。新鲜肥美的鲈鱼肉质白嫩,细密的肉呈蒜瓣形,口感鲜嫩清香,没有鱼腥味,也没有细密的鱼骨。品尝莼鲈之思,思考莼羹鲈脍,身心格外清爽。

汉朝窦玄妻《古怨歌》写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每年入秋,我都会邀约亲朋好友“啃秋”,也叫“贴秋膘”,秋日俯拾皆是美味,一起贴秋膘的,不是亲人,便是至交,把酒言欢那些推心置腹的话。大洋彼岸的朋友,入秋身体机能不听话,失眠胡思乱想,难以入睡。彼此发个微信或者QQ,互问秋安。秋高气爽,飞鸽传书,捎来的都是秋阳微醺的问候。

许是出生在九月末的原因,我也感染悲秋的情愫,陷入一种无谓的迷惘,小感冒,偶尔胃痛。虽然身体一向很好,但到了这个季节就不听话。不论如何,我最喜欢的还是秋,想起一些或美好或忧伤的过往。曾经的心动,甜蜜和辛酸,不知所措的惊惶,低头回首间的害羞……现在想来仍然五味杂陈,不胜感慨。

且问秋安,相濡以沫,切勿相忘于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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