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音乐童年

□万蕊新

惠州日报2023年08月05日

夜幕降临,一轮皓月如牛乳般洒落在故乡山林,月色下的山脉轮廓清晰可见,沐浴一层凝霜雪白,恬淡而静美。幼年的我依偎在父亲身旁,望着夜色入了迷。

时不时,院子草丛里蟋蟀发出一阵阵窸窸窣窣之声,与父亲的歌声融合在一起,交织成夜色里美妙动听乐曲。父亲的歌声打动着我,伴着温暖的歌声,我不知不觉地进入甜美的梦乡。

母亲说当年的我,虽学说话迟,但一打开话匣子后就停不下来,眼见着我一天天长大,自打和父亲学唱歌以来,吐字更加清晰,父母的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父亲声音充满磁性,生产队一收工,从我家门绕过时,若听到父亲在院里练歌,大伙儿总要放下锄镐,听我父亲唱上两曲。久而久之,在父亲的影响下,我也爱上了唱歌。闲暇之余,总嚷着父亲教我唱儿歌。

平日里,父亲教我唱歌时,他的歌声引来不少同村的小伙伴,个个都羡慕我有个多才多艺的好父亲。孩子们都想跟着父亲学唱歌。乡村吃晚饭的时间早,小伙伴们一放下碗筷就爱往我家钻,父亲性格好,教人唱歌特有耐心,若不会,教上几十遍,都不会生气,一直到把别人教会为止。

父亲的歌唱得好,却总爱找机会把教歌的机会让给我。起初,我胆子小,生怕自己唱得不好,毕竟我也是刚学会几首简单的儿歌。父亲总安慰我,不打紧,不会唱的地方有父亲呢,尽管放开嗓子去唱。

父亲那慈祥的目光,温暖着我幼小的心灵。在父亲的鼓励下,我越唱越好,村里的人都说我快成了山林的小百灵。我带着小伙伴们一起欢唱起来,歌声带着欢乐回荡在夜空里,云朵伴着旋律飞翔,唱着唱着,大伙儿都舍不得分开,直到天色太晚,各家大人们催促小孩儿回家睡觉,领着他们回去,大家才依依不舍地离别。

父亲和母亲在家看着我和小伙伴们友好地相处,会心地笑了起来。

深夜快入睡时,父亲抚摸着我的头,笑着说俺闺女生日快到了,生日那天,一定要送一份特别的礼物给我,但他却笑着不肯告知我具体是什么,充满了神秘。

母亲描绘当年父亲为我做礼物的情景,眼眶湿润了。父亲哄我睡着后,就轻轻挨着床沿起身,翻出了一大堆不知从何处找来的木板、铁皮和铃铛之类的物品,忙活了起来。

那时家里没有圆规,父亲就用稍大点的瓶盖,在铁片上用笔画上记号,用刀子刻出印痕,再用大剪刀一点点沿着边缘剪了下来,剪完后又将六个小圆圈的边缘用砂纸打磨修复,怕伤到我的手,父亲将铁的边缘用钳子内折2毫米,顺势做成了女孩喜爱的花边,嵌在了铁片的槽缝里,初具雏形的小手鼓美观大方,还配上了小铃铛。

夜深了,父亲从上衣口袋掏出那张起皱的纸张,往笔筒中取出小画笔铺平细小的皱褶,按住小手的边缘,沿着小圆鼓铁皮面小心翼翼地临摹,快乐的小公主活灵活现地在父亲的油画里灵动起来。

生日的那一天,父亲让我邀来村里的所有小伙伴,父亲从橱柜中取出小手鼓塞在我的手中,我望着那面与街上橱窗一模一样的小公主鼓面,轻轻地摇摆着小手鼓,与小伙伴们一起欢唱,我开心地扑在父亲怀里,感觉自己成为世界上最快乐的小公主。

许多年过去了,一直被我保护得很好的小手鼓在一次搬家中不小心丢了,我心疼了很久。后来,在一家玩具店,我发现一面与童年时父亲给我做的很相似的小手鼓,就立刻毫不犹豫地将它买了下来。

夜深人静,等孩子熟睡后,我拿起小孩枕边的小手鼓,轻轻触碰着鼓面,仿佛触摸到了父亲做手鼓时的老茧与血泡,与父亲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我的眼里泛起了泪花。

如今,父亲已不在人世了,可在我的心中,父亲从未离开过。暮夜中,小手鼓的声音在星空回荡,我听到了熟悉的歌声,从故乡的天边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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