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灭的星光与善良的人性

我曾经拜读过惠州诗人肖伟的《喝一杯西湖春色，醉我一生》和《流过掌上的溪水》两部诗集。可以说，对其诗的艺术特色，还是有一定的了解。《喝一杯西湖春色，醉我一生》和《流过掌上的溪水》，从诗集名字来看，肖伟是把“西湖春色”和“掌上的溪水”这些自然的春色和溪水，当作是拯救精神世界匮乏的良药。原生态的山水，始终是诗人心头的最爱。近几年，肖伟在诗歌创作上取得了长足的进步，用精准的语言表达情感经验和生命体验的诗艺明显提升。在他新的诗歌集《灵魂的倒影》中，就有着鲜明的体现。

诗歌填补了肖伟生命中的那些空白，使他的生命变得富足。他是“以苦求存”的诗人，他在诗中践行了里尔克所言的“挺住意味着一切”的忠告，换句话说，肖伟是“挺住”的诗人，他的生命态度就是他的诗歌态度，一如“季节变换/叶子的内心，渐渐强大起来”（《一片树叶的故事》）。很多人是在纸上抒发诗意的感受，但肖伟是在生活和现实世界中活出诗意的人。因此，他是一个立起来的诗人。肖伟是一个懂得“诗理”如“药理”的诗人，“药理”在于抓取几味药的分量的搭配，而诗在于词语的搭配。他知道药医治身体，诗可以医治心灵。他把先煎后煮的“熬中药”的方法，用在了写诗上，他的诗的火候也日渐适宜，调制出来的诗医治的功效也变得强劲。他写道：“很多年前被误诊/胃大部分被切除/术后综合并发症/四处求医/写了不少日记。”这首诗很像是诗人寥寥数语的自传，他把写诗谦虚地当作是写日记，他的诗也确实具有日记般的真实。

肖伟的一些短诗，呈现出理想的状态。如《听雨》：“一棵树又一棵树陷入沉默/一条灯柱又一条灯柱拉出更长的影子”。虽只有两行，却呈现了诗人对事物的观察力和萃取诗意的能力。又比如“诡异的田鼠窜出来嚼食绿地/将月色的碎片扔在田野上”（《突然想听蛙声》），充满了具体可感的诗意。在他的《火旺》这首诗中，他又一次对自我进行望闻问切，“阴火旺，性质拖泥带水/阳火旺，性格刚烈急躁”，在诗中认识自我。

肖伟的诗，在“诗理”和“药理”的通达之外，还带有辛辣的意味，他在诗中写一些当下的刷单、快递、快餐和成功学等文化现象和社会场景，比如“此刻，地球忙着刷单/灵魂的快递，伦理的快餐/忽悠的成功学，应验机器人的幸福模式”（《干洗后的风景》）。实质上，没有谁能把灵魂快递到完美天国，也没有谁把外卖送出去的灵魂再低价回收。肖伟在诗中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的“灵魂的倒影”。

肖伟是自己的精神分析师。在他的诗歌美学空间里，是“静溪”“荒芜的竹林”和“一座寂静的院子”。诗艺除了看得见的修辞技艺和语言技巧，还存在看不见的心灵净化和灵魂提升，以及获得启示之后的诗的呈现。危险可能是，内心强大的能量和电流未能找到匹配的词语，强电流经由电线输送给词语，而词语不堪重负而炸裂。又或者内心微弱的电流或能量不足以使一个词语的灯泡发光。完成发光的工作，我们只需要等待。作为诗人，肖伟找到了霞光、星光，以及一条长廊，是光在给他的肉身以能量，他使自己成为了一个发光体。他已经在语言里找到了安放自己心灵世界的密道。（纳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