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喜看稻菽千重浪。惠州报业传媒集团东江图片社供图
也许因为过去贫穷和懂事早的缘故吧,二弟很小的时候就十分勤劳、节俭,总能想点法子找些零钱用小布袋装起来。他很节俭,没见他用过一分钱,连一角钱11个的糖都不曾买过。他不挑食,长得结实、有力气,村里的小伙伴都畏惧他。
二弟六七岁时,学着大人用小竹竿圈地种蓖麻。自己浇水、上粪,从不让人碰,即使是我想帮忙,二弟说着“读你的书去,别给我弄糟了”。待至秋收,二弟将摘下来的蓖麻放在几块相连的红砖上,然后就像大人用手推石磨一样,手拿半截小红砖去磨来磨去,直至蓖麻籽裸露出来,晒干后卖给供销社。因为有二弟帮衬家里,家里好多杂事与我无关,我的成绩一天比一天好,顺利地从村小考上了初中。结果父亲不但不高兴,反而在家里唠叨“读什么读,学校那么远。少了个劳力还不算,又还得交钱给学校,哪来的钱?”不想二弟却说:“爸爸,不要担心,让哥哥去读,我不读书了,在家里帮你,我这儿有好多好多的钱。”二弟把藏着的小布袋拿了出来,一分一分、一角一角地清点,竟有3元多,心疼得妈妈抱着二弟一顿痛哭,哭得全家跟着哭了。就这样为了让我念书,在爸爸的默许下,二弟辍学了,承担起生活负担,直到我大学毕业参加工作。
“哥哥,你在城里工作了,有钱不要乱用,家里要钱。你想吃水果和肉,等李子、桃子一成熟,我就给你送来;腊月孵的鸡在次年四、五月就可以杀,杀好后我给你送肉来。”二弟从未食言。每次送东西给我,二弟总是很神气地不忘在发小们面前炫耀一番:去给城里的哥哥送东西。“哥哥,有工作就是好,每月都可以拿到钱,现在家里从供销社买农药化肥一买就买一年,再也不赊账了;爸爸准备再买个电动机,装在打稻机(农村收割稻谷的)上,以后就不再用脚踩了;从家里前面的堰塘埋了50多米铁管一直到水缸边,喝水都不用挑了。”二弟无不快意地告诉我家里这些、村里那些。在我工作两年半时,二弟怯怯地对我说:“哥哥,你在城里上下班,每天要走那么多路,买辆轻便的自行车吧,我知道你领的钱每回都给我带回去了,如果不够,我给你。”我后来从母亲口里得知,二弟自己想买辆二八式载重的自行车,方便他载货去城里卖,可以节省路费,不必等车;也可以想接我回来就回来,不必花钱坐车,怪不得二弟那次把“轻便”二字说得重重的。后来做哥哥的我就4个月的工资(那时每月55元),给二弟买辆凤凰牌二八式的载重自行车。二弟就用这辆自行车捎来家里的蔬菜、水果,载着他哥哥往返城里和老家。
1995年,我因各种原因离职南下广东,面对3岁女儿无法释怀,二弟对我说:“哥哥,放心去吧,把小侄女交给我。”我便带着伤痛南下广东,一晃之间,二弟带了11年的侄女也大学毕业了。一大家人生活条件渐渐地好了起来,二弟一改往昔节俭的习惯,喜欢暴饮暴食,时时喝醉,在人生40岁黄金年龄因脑溢血而失去劳动能力。尽管如此,二弟常常借助视频,叮嘱他远在他乡的哥哥和侄女:“我和妈都很好。你们在外要多加注意。要多喝水,不要喝酒!”
人生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让你满意,每一步都踩中那个点儿是不可能的。也正是如此,生活中便有了遗憾,我们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善待生活、减少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