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籍的光亮

2022年02月08日惠州日报书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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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这一生最羡慕的便是读书人,“识文断字,能走天下”,一直是她的口头禅。没有读过书的母亲,便把一生的遗憾寄望在我的身上,即使家里再穷,日子再艰难都要想方设法供我念书。读书认字,便成了我儿时的主要任务。每天放学回家,吃过晚饭,母亲都要让我给她念课文、背书。有时,背不出或者结结巴巴,便少不了受一顿训斥。倘若背得滚瓜烂熟,就会受到母亲的奖励。这种日复一日的背书,时间久了,便让人有种了无情趣的感觉,苦闷也大于快乐。但是,慑于母亲的威严,我不敢有所偷懒。特别是当看到自己读书能让母亲露出笑容时,我更加努力。我知道,这是我唯一能宽解母亲心头愁绪的办法。于是,在我的浅意识里,读书变成了逗母亲的开心果。

就在那破晓的晨光里、沉寂的黄昏、清冷的夜晚、昏暗的煤油灯下,我在书中寻找着文字,在墨香里咀嚼着生活。相对枯燥的课本,我更喜欢阅读那些文学书籍。虽然此时读书已不再是为了博得母亲的高兴,而是一种未来人生的规划,一种陶冶情操的清新剂。

我喜欢梭罗《瓦尔登湖》的清纯澄明、喜欢法布尔《昆虫记》里万物峥嵘,我更喜欢路遥《平凡的世界》里的不懈奋斗、史铁生《我与地坛》的人性哲思和生命抗争。是阅读,让我在清贫的日子中变得富有起来,在困苦的生活中感觉到了幸福快乐。于是,人生不再苦,生活不再累,精神健康的指数在逐渐攀升。书,就像一艘船,将我的人生从此岸渡向了彼岸。

多年后,当我在繁华的城市里拥有一座房子和能养家糊口的工作时,我很感谢那段刻苦攻读的岁月。或者像我众多弃学的玩伴一样,变成一只奔走在乡村与城市之间的候鸟。因为怀有这种感恩的思想,也因为对书的情有独钟,所以每次出差到外地,我都会去这座城市的书店里走一走、看一看,就像去见一位故友一样。我曾去过北京的图书大厦、上海的钟书阁,也到访过南京的先锋书店、山东的如是书店,还有西安的钟楼书店、重庆的西西弗书店、广州的1200bookshop等。这些书店就像城市的灯塔,照耀着城市的美丽繁华,也映照着人心的光亮。虽然这些书店各有特色,书籍也是浩如烟海,但来的人都是埋头翻动着那些散发着墨香的纸张。他们或靠在书架上,或站在书堆前,或蹲在地上,或盘腿坐在一旁,还有的干脆坐在地上。他们中间有老有少,有青年也有中年,是书让他们从四面八方赶来,在这里进行着更广泛的交流与学习。我很乐意行走于此,更愿意变成他们中的一员,像蜜蜂采蜜一样,去吮吸文字里的香甜。

人至中年,我没有积蓄多少财富,却积聚了一大堆书,甚至还专门为这些书籍腾出一间房,买了四个大书柜,摆满了两面墙。每天忙完工作身心疲惫之时,我随手拿起一本书阅读,心中便如流淌起了汩汩清泉,清澈清灵,所有的烦恼与不快都被文字扫光;当生活失意心情苦闷时,捧起一本书阅读。随着目光在文字间的扫描挪移,身如释重负,心增斗志再次昂扬;当事业有成生活安逸时,捡起一本书阅读,得意忘形的心便会逐渐平静,原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物质的追逐只是虚妄。

读书,让我从幼稚者走向成熟,从自负变成谦虚,将狭隘换作宽厚,将懦弱变成果断刚毅。在无声的浸润中,心一点点丰富、细腻、高贵、优美。于是,读书不仅是增长知识的途径,陶冶人生情操的工具,还是宽慰心情的至深好友,包治百病的良药,不舍不弃的精神伴侣,让我不断成长。

汉代刘向曾经说过,“人少而好学,如日初之阳;壮而好学,如日中之光;老而好学,如炳烛之明”。从幼时识字到少时读书,再到中年阅读,书与我一直没有分离。它不是高雅的点缀,也不是自我标榜的方式和手段,而是一生的事业。书籍的光亮,映照着我的一生。

(秦延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