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暖是泥水匠，与水电工小温合伙在湖畔新城装修房子。天完全黑了，老暖才骑上摩托车回到江北城郊租住屋。他给女儿打电话，可电话通了没人接。

女儿今年9岁，和奶奶一起生活在东北农村。三年前，女儿的左脸、左手严重烫伤，全是疤痕。老暖答应过她，10岁前一定带她去做整容手术。老暖想着法子挣钱，看见路边的矿泉水瓶，都会捡回去攒着卖。有一天，老暖到达工地有点晚，小温问他为啥没骑摩托车，他说送去保养了。接下来挤了4天公交车，老暖觉得很不方便，又骑上摩托车。这让小温觉得有些反常。

一个月前，老暖突然骑着一辆黑色摩托车来工地时，小温就很诧异。老暖是那种一分钱都要掰成两半来花的人，怎么突然就有了摩托车？这一天，小温向老暖借摩托车。原来，小温的老婆小孩三天前从四川过来，小孩突发高烧，老婆叫他赶紧回去。老暖说：“会骑吗，要不我送你？”小温说：“会。”没料到，在回来的路上，摩托车撞到路边花坛，车灯撞破了，右边后视镜碰掉了，车身还刮掉了很多漆。回到工地，小温对老暖说：“刚才出了事故，摩托车撞坏了。”老暖一惊，说：“警察到场没？伤到人没？”“没有，是我自己骑得太快，撞到路边花坛。修好了再还给你。”“那就好……不用你修，我去修就行。”“那不行，我撞坏的就该我修。”“没事，我去修就好了。”“要不你卖给我吧。我婆娘和娃儿过来住，有摩托车我就方便多了。”“你要用车，骑去就行了。”“老是借你的车，不好。要是再出点啥意外，那也是我自己的车，心里安逸。”老暖犹豫了一下，说：“既然这样，那就卖给你吧。钱，你看着给就行。”第二天，小温递给老暖一沓百元钞票，老暖从中抽出6张，说：“600元够了。”小温把多余的钱硬塞进老暖的口袋。老暖又抽出3张，说：“这下足够了，再扯来扯去的我就不卖了。”小温只好作罢，说：“谢谢！”老暖摆摆手，没吱声。

半个月后的一天下午，老暖回家时在鳄湖路口看到一辆黑色的摩托车倒在地上，旁边一滩血，后视镜、车灯玻璃、挡板碎片散落一地。老暖心里一惊，地上的摩托车那么眼熟，他赶紧给小温打电话，可小温手机已关机。第二天，看见小温骑着摩托车来到工地，老暖才松了一口气。随后几天，摩托车旁的那滩血在老暖心头时隐时现，老暖自言自语：“摩托车是我卖给小温的，一旦出事，警察会不会追查过来？如果小温带着老婆小孩出了车祸，那更不得了。”散工的时候，老暖对小温说：“我的摩托车不卖了，我把钱退给你。”小温有些不高兴，说：“钱少了吗？要不我再补给你500元。”老暖说:“不是钱多钱少的事，我就是……不想卖了。”老暖甩给小温1000元钱，骑着摩托车走了。小温在身后喊：“怎么还多了100元？”老暖说：“那是我赔给你的违约金。”

接下来几天，小温见老暖没有骑摩托车到工地，忍不住问他为啥又没骑摩托车。老暖说：“砸了。”小温惊得合不拢嘴，说：“好好的车你砸个啥子？砸了也不卖给我？”老暖点了点头，说：“摩托车是我从废品收购站买回来的报废车，配了些零件，喷了下油漆。我担心哪天出事，害了你，也害了我自己。”小温一愣，说：“你个瓜娃子。”

老暖盘算了一下，当初花300元买回来，花300元维修，900元卖给小温，1000元再次买回来，砸烂后当废铁只卖100元，这一通折腾，赔进去600元。但买个心安，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