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 榴

□石开红

2022年09月18日惠州日报西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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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忆中的石榴,是在老家的大山中。姑姑家院子里有一棵石榴树,树下的山洞被隔成了羊圈,小时候我经常躲在羊圈里跟表哥他们躲猫猫,偶尔听到天空有飞机飞过,我会马上跑出来,跟着飞机飞过的方向跑着,大声叫着“那是我爸爸的飞机,我爸来接我了”。记得有一天,有一架飞机从空中飞过后,第二天我正在姑姑家玩,远远看到一个绿色的身影,表哥飞快地跑过来告诉我:“快躲起来,你爸来接你了。”这是我记忆中第一次见到父亲的模样,我吓得赶紧躲进了羊圈,后来竟然睡着了,直到傍晚,父亲找到并叫醒我,然后把我放在肩头。我坐在父亲的肩膀上,扭头看着院子里那棵石榴树,看着暮色中炊烟袅袅的小村庄,就这样我离开了大山。父亲带我走了,因为我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我要回城里上学了。石榴树成了我童年时代永远的记忆。

长大的我不喜欢吃石榴,因为不喜欢剥石榴。只有每当我放学走进家门,看到桌子上放着一碗母亲剥好的石榴,才会开心地吃起来。物资匮乏的年代,我们每年只能在八月份吃那么几个石榴。后来参加工作了,朋友每年中秋回家都会给我带一大箱河阴石榴回来,那时我才发现真正喜欢吃石榴的是我母亲,可是她变形的双手已经剥不动石榴了。

母亲去世的那年中秋,我谢绝了朋友带回给我的石榴,因为我不知道该剥给谁吃。朋友圈里,看到小时候的伙伴杰哥晒他母亲为他剥好的一大碗石榴籽,我瞬间泪奔,我再也找不到为我剥石榴的人了。

那几年我再没吃过石榴。

我前几天去隔壁邻居阿姨家串门,阿姨一个人住,她孩子因为疫情在国外回不来,茶几上放着两个风干了的石榴,阿姨伸出手说她手指变形剥不动石榴了,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我母亲的那双手。我买回来一箱软籽石榴,有空就剥出一碗送过去给阿姨。

八月石榴挂满枝,而思亲之情,早已塞满心田。今年母亲的遗体捐献到期,我把双亲合葬在老家,在外游历了大半辈子的父母总算回乡团聚了。那一堆黄土,难掩乡愁,而那裂开的红红的石榴籽是我对双亲浓浓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