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父亲

□潘海涛

2023年04月25日惠州日报西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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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虽然已经去世多年,但我还是常常因思念父亲而独自流泪,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前几天,陪朋友去唱歌,我点了一首《父亲》,当我唱完最后一句:“央求你呀下辈子,还做我的父亲,我的老父亲”时,我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思父情怀,掩脸痛哭起来……

父亲和我不仅是父子关系,他同时又是我的良师益友。父亲是大学毕业生,又是从部队转业到地方工作的干部。他瘦小的个子,戴着一副眼镜,鼻梁笔挺,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他文质彬彬,举手投足间透着儒雅、宽厚与仁慈。认识他的人都喜欢叫他“潘叔”。我和父亲,什么都可以讨论,甚至争吵。在我眼中,他永远是一个可亲可敬的人。

父亲既是平凡的、然而又是伟大的。他不仅养育了我,而且还教会我如何待人、如何做事。我是家中的长子,父亲三十好几才有了我,对我的疼爱是不言而喻的,但他对我的要求又是特别严厉。

1958年,父亲从部队转业到一个叫小金口国营农场的地方工作,我的童年也是在小金口度过的。后来农场解散,父亲调到县城工作,而我们家仍在小金口,父亲只有周末才回家。但父亲一回来,最关心的还是我的功课。

记得我还在就读小学一年级的时候,一个周末的下午,母亲带我去较远的地方看望一位老朋友,回来可能累了,没做作业就想睡了。父亲看我这个样子,就说:“作业没做就睡怎么行?当天的事当天做完!”说完就拉我起床,点亮大灯(那时没有电灯,所谓大灯就是较亮的煤油灯),陪我做作业,要我背书。我当时有些字不认识,背不出。他就问,语文老师教过没有。我说教师教过了,但我不记得了。他和蔼地说:“既然老师教过了,就应该记住,不懂就要问。”

父亲的学识十分渊博,特别是古典文学,基础十分扎实。很多古典文章,他能用家乡口音背下来,如《滕王阁序》《廉颇蔺相如列传》等,《三国演义》《红楼梦》等许多名著名篇他都非常熟悉,能大段大段地背诵。父亲的书法也非常好,特别是隶书。他为了培养我的学习精神和学习兴趣,特意买了在当时一般村镇的孩子还难以读到的《十万个为什么》《唐诗一百首》《春秋故事》等书籍给我,常常给我讲“头悬梁,锥刺股”“凿壁偷光”等历史典故。为了培养我对书法的爱好,还常常将我抱在膝盖上,手把手地教我习汉字、练书法,要我坚持练字、习书法。记得父亲常对我说:练好书法对一个人是终生受益的。我当时年龄还小,似懂非懂,但在我幼小的心灵当中,已慢慢培养起善良待人的品格和爱读书、常习字的好习惯,为我今后的工作学习和生活打下了较好的基础。

父亲也有当农民的经历。当地田多地多劳力少,农民的劳动强度非常大,每天天蒙蒙亮就要下地干活,天黑了才能回来,早餐和午饭都得挑到田边吃。父亲作为一个文弱的知识分子,怎能适应田间的强力劳动?所以,每次父母劳作归来,都已十分疲惫,家里养猪、种菜、挑水等家务活就全部落在我这个长子身上。但此时的父亲仍然不忘督促我读书学习,并教导我们几兄妹要有乐观的生活信念,不要被困难吓倒。为了我能读到更多的书,他想办法从村中老人处借些古典书籍给我读。我的古典文学基础、对繁体字的认识,大多数是在那个时候学习到的。正因为父亲对我学习严格要求,恢复高考后,我才能通过自学顺利考上大学。

父亲除了对我的学习格外上心外,在待人接物和为人处世等方面也对我有严格的要求。因为我们家是外来户,全村就我家姓潘,一些村民对我们总有一种异样的眼光。

有一次,我弟弟和邻居的一帮小孩外出放鹅。邻居家的小孩将别人家里的一只鹅仔打死了,却推说是我弟弟打的。当时一只鹅仔是很值钱的,人家上门来讨赔偿。父亲躬身问弟弟,是不是你打死的,弟弟委屈地说不是。父亲明明知道了鹅仔不是弟弟打死的,但他还是当众狠狠教训了我弟弟,并赔偿了一只鹅的钱。我后来不解地问父亲:“为什么要赔钱给人家?”父亲只是淡淡地说:“远亲不如近邻,何必计较?海涛你记住:什么时侯都要宽以待人……”

正是由于父亲宽厚、善良、豁达和仁慈,慢慢地赢得了村民的信任和爱戴。后来凡是村民有重要的活动,都请父亲参加。在4年的农村生活当中,虽然环境变了,生活的条件也大不如前,但父亲依然保持那份平和、开朗和豁达的精神。他柔弱的身躯、宽大的胸怀,就像一张大伞一样,为我们遮风挡雨。在父亲的熏陶下,我更加积极地面对人生和社会生活。

父亲走了整整10年,我常常都会想起他对我的教诲、对我的期待。父亲,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