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之子

□胡琼

2023年06月11日惠州日报西湖
字号:T|T
    海龟。

海龟。

我不是海边人。少年时代有位笔友是海边人,关于海的认知来自于他的笔端。有一次,他在沙滩上写下我的名字,拍了一张照片寄给我,我心潮澎湃了好多天。他称呼我时,是在我的名前添了一个阿字,从纸端读来,我感觉亲切而略带羞涩。

到广西上学,离海近了,我迫不及待去了北海银滩。车子一路飞驰,海的气息越来越近,空气渐渐潮湿而带咸涩,沿路小店挂满泳衣、泳圈、海螺、蚌壳。海边人把自己包裹得很严实,只露着黑黝黝的两只大眼睛。我激动不已,热切盼望与海相见的那一刻。越过一片密密的树林,海终于映入眼帘。下车的瞬间,海风携着海的味道与我满怀相拥。我闭上眼睛,用力呼吸,任海风吹乱头发,心中呐喊:大海,我来了。睁开眼,眼睛被晶莹洁白、发着银光的沙子晃到。我脱掉鞋子,任细腻的白沙轻轻抚摸脚底,海浪一波一波涌过来,我年轻的心汹涌起来。正是秋分,阳光刚刚好,海滩很干净,人也不多,与海的初次相遇是如此美妙清新。

毕业后到大亚湾工作,成了海边人。我坐上大船在大海里摇曳,登上海岛,在岛上奔驰,我越走近他,越冲向他的怀抱,越觉得他是那么豁达、神秘。在海无边无际的博大里,生活着众多的生物,藏着丰富的海产品,这些大自然的馈赠,养育了海边人,只要你勤劳,大海定会回馈你丰盛。东升岛上郁郁葱葱,船是渔家人的必需品,岛的周围密密麻麻停满了船。渔民靠海吃海,日出而渔,日落而归,与海长相厮守。但无边无际的大海,随时可能变换的天气,是海边人的魔咒,大海赋予他们无尽的宝藏,但也蕴藏着巨大的风险,渔民们信奉某位神仙会庇护他们。东升岛的渔民信仰“大王爷”,“大王爷”庙香火不断,每天清晨,出海打鱼前,家人都要驾船前去祭拜,保佑出海打鱼人能平平安安回来。老人女人在家清点渔具,把它们当宝贝般侍候,随后将渔网松散的线仔仔细细缝补。傍晚时分,船回来了,满载着一天的收获。这时,海岛喧闹起来,人人脸上露着丰收的喜悦。渔民们与海亲近,他们顺应海的脾气,接纳海的馈赠,在岛上生生不息。

后来到惠东工作,我常带着孩子流连于惠东的海。巽寮湾的浪花温柔妩媚,她轻轻拨弄着你的脚踝。向远处眺望,淡蓝的天空向远处伸展,在一片云雾中走出你的视线。傍晚,太阳西下,沙滩雀跃起来。人们蜂拥而至,与海水亲密相拥。海浪一波一波涌来,他们在水里欢笑、扑腾、静静漂荡。海不拒绝任何一种相处方式,接纳每一个生灵的投怀。有人光着脚丫子在沙滩上留下一串脚印。夜来了,晚风习习,海浪声声,在沙滩散步的人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海角天涯。儿子到海边,总是玩沙子,挖、垒、推、踢、踩、堆,换着法子玩,怎么也玩不腻,每次要走的时候,他总舍不得那些壕沟、城堡。常有人乘坐小舰艇,那一叶小艇,在海里飞驰,渐渐淡化成一个点,不一会儿,那个点又从远处渐渐驶近,最后靠到岸边。艇上下来的人头发凌乱,脸上扑满海水,一身湿漉漉的。那在海里飞驰的刺激,常常让我遐想。有次心血来潮,我带着小儿坐了次小船。小船轻轻驶离海岸,在海中飘摇,浪头拍打船身,浪花溅到船里,儿子大哭起来。船靠岸了,人们脸上挂满笑,儿子却满脸泪痕。我呵呵笑着,海是调皮激越的。

港口海龟湾是海龟养殖基地。从基地门口进去要走一段山路,连续转了几个弯道,百龟池赫然眼前。傍晚,海风飒爽。海龟背着重重的壳,静静趴着享受时光。两只个头比较大的海龟,趴在石头上相互依偎,周边站满了观赏它们的人。而它们习惯了这种氛围,没有半点害怕和不适。突然,这些海龟稍稍探出脖子,小小的眼睛定在那里,很久,才稍稍转动了一下,动作很慢,叫围观人抓狂。一直往前走,有几个大池子,在池里游动的海龟,扇动的脚像大雁的翅膀。海龟不停拨动脚蹼自在遨游,倏地一下,从这头游到那头,与海水玩游戏。赏完海龟,转头一望,海水干净清澈,土褐色的石林像镶嵌在海水的宝石,璀璨夺目。光着脚丫,置身于石林之中,海水的凉意沁透心脾,远处的海蔚蓝如缎面,晚霞慢慢印染了天空,橘红色的天空映着土黄带褐的石林,顿时有时空交错感,不知今夕何夕。

日复一日,海辽阔了我的心胸,让我陶醉于做海的儿女(配图由惠州日报记者姚木森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