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花

□婉莹

2023年09月10日惠州日报西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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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午后,天气炎热,我搬来一把椅子躺在院子里,不一会儿,听到了蝉的鸣叫,一声高过一声,带着朦胧的睡意,依稀中,我仿佛回到了孩提时代。

“苗苗,给我闻闻你手上的茉莉花!”“苗苗,好漂亮呀,给我也戴上,好吗?”……

夏来蝉鸣之时,我的小手上总会戴上一串吐露着芬芳的茉莉花,这常引得我的小伙伴们羡慕不已,争相想一亲芳泽。

记得那年夏天,我家的那盆茉莉花开得正盛,朵朵洁白的小花争先恐后开放,风吹过,屋里屋外都弥漫着淡淡的茉莉香,芬芳宜人。记忆中,这盆茉莉花似乎比我还要高半个头。清晨,茉莉花刚刚舒展开自己洁白的身体,花瓣上还留有晶莹剔透的露珠,母亲就小心翼翼地将它们采摘下来,一朵一朵放在一个竹编的小篮子里,然后娴熟地用一条红线将它们利索地串起来。

“幺儿,来试一下。”串了十来朵后,母亲就把这串茉莉花在我的手腕上比一下,“嗯,我幺儿好像长大了,妈妈还得再加几朵。”说完,母亲继续串起来,待母亲确认这串茉莉花恰好可以戴上我的手腕后,她就灵巧地打了一个结。我则迫不及待地将小花环绕的手腕凑在鼻子上,感觉满世界的袅袅清香。还没等母亲回过神来,我早已一溜烟儿跑去找小伙伴了,只隐隐听得母亲在身后柔声叮咛:“慢点儿,别摔了……”

童年的盛夏,就这样氤氲着茉莉花清新的花香。清晨,常常看到母亲用淘米水浇灌它们,透着繁茂的翠绿枝头和点点白花,她娴静幸福的笑容和茉莉花交织在一起,画面静谧而祥和,多年来,这个画面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里……

“幺儿,妈妈交给你一个任务,看看我们家这棵茉莉花每天到底开了多少朵。”一听母亲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第二天,我就一骨碌地从床上爬起来,迫不及待地来到茉莉花跟前,将一朵朵白色的小花摘下来,然后开始数起来,“1、2、3……”年幼的我尚不识数,从最开始的5朵,慢慢数到10朵,20朵,50朵,70朵……待到有一天,我发现,我家的茉莉花一天竟然开了近100朵。

“我幺儿能数到100朵了,要离开家了……”只听得母亲和父亲商量着,语气中满是不舍。母亲认为,孩子的教育比天还大,为此,她省吃俭用,送我到县城的学校读书,将我寄宿在县城的一个亲戚家里。

从此,我便开启了和母亲长期分离的日子,因离家很远,只有寒暑假我才能回一趟。每当闻到街边茉莉花的清香时,我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欢喜,那意味着,和母亲一起给茉莉花浇水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大学毕业后来到惠州,在这里定居,恋爱、结婚、生儿育女,生活琐碎而忙碌。前些年,母亲悄然离世,每每思念她,画面里总是她恬静地站在茉莉花前,微笑着望着我,没一会儿,眼眶禁不住湿润,画面也逐渐模糊起来……一天,在幼儿园接孩子放学时,一缕熟悉的花香飘来。我忙不迭找去,一辆满载着各类植物的小车从我身旁缓缓驶过,三步并作一步,我赶紧上前一看,只见一个深红色的盆里栽着一棵茉莉花,这盆茉莉花生机盎然,翠绿的枝头上还有好几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莫名的亲切,仿佛久违的故人。如获至宝般,我立马将它买了下来。

当晚,我小心翼翼地将它移栽到一个漂亮的陶瓷盆中。后来,学着母亲的样子,开始留存起淘米水,时不时给它浇一浇。岭南的气候和老家大有不同,为了更好照顾它,上网百度,买养花书籍,请教养花高手……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盆茉莉花越发繁茂起来。今年夏日的一个清晨,晨光熹微,几十朵茉莉花争相绽放,香气甜郁、清雅、幽远。我小心翼翼地将一朵朵茉莉花摘下来,然后用细绳串起来,将它戴在女儿柔嫩的手腕上,她开心地将手凑到鼻子跟前,使劲闻了闻,然后开心地一溜烟儿找小伙伴去了……

看着这盆茉莉花,洁白素雅的玲珑小花散发着沁人心脾的缕缕清香,嗅着馥郁的花香,隔着多年的岁月,母亲那熟悉而亲切的音容笑貌又浮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