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家乡多年了,老家株洲的鱼粉,一缕缕熟悉的芬芳,绵延着浓浓的乡愁。
那年代,老家流传着一句话,“回到家乡,嗦上一碗鱼粉,才算真正到了故乡。”在广东工作的我,每每回到老家,都会记得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鱼粉,品尝着家乡的味道,仿佛回到了孩提时代,心中感慨万千,更是有着说不完的回忆与感动。
鱼粉是湖南出了名的美食,制作方法颇多,家家户户都有着做鱼粉的习俗。心灵手巧的母亲,则是村子里出了名的好手艺。
童年里,我有时会打趣地问母亲,做鱼粉的诀窍究竟在哪里?母亲则笑着对我说,哪有啥窍门,用心去做就好。可不是吗?一句朴实的话语,精准地道出了做鱼粉的要领。现在细想起来,鱼粉如是,做好任何事情,又何尝不是如此。
记忆中,每逢农历初六,就是老家龙头铺镇上赶大集的日子。这一天,母亲都会从集市上拎条大鲜鱼回家,为家人做上地道的湘味——湖南鱼粉。
兴许是从小在湖南长大的缘故,我对鱼粉一直情有独钟,童年时代的我,一想到母亲赶集会买鱼回来做鱼粉,就不时看墙上的日历,盼着赶大集的日子到来。平时贪玩的我,放学后,天黑才能到家,若是碰上赶大集的那一天,我便早早回到家中,帮母亲打下手。
鱼粉固然美味,但要做得地道,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母亲常说,鱼粉的食材很重要,鱼新鲜,是做好鱼粉最关键的一步。集市买草鱼时,细心的母亲特意让卖家用个大塑料袋盛上水,将活鱼带回家中。那时山路不好走,集市离家里有着好几里路,母亲买回来,顾不上休息,就弯着腰在厨房里张罗着做饭的事情,母亲说只要我们喜爱吃鱼粉,她就有着使不完的劲儿。
为了能让家人吃上正宗的鱼粉,胆子小的母亲,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硬是凭着一己之力,将一条活蹦乱跳的鱼,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不一会儿工夫,鱼肉和鱼骨已分离开来。
冬日里,见母亲的额头沁满汗珠,我心头涌出说不出的酸痛,在灶台生火的我,小心翼翼地帮她擦着,母亲见我眼圈泛红,赶忙说自己怕热爱出汗,我又怎能不了解自己的母亲?为了家里能过得好一点,母亲用她那瘦弱的肩膀,扛着太多太多的责任。趁着母亲转身的那一刹那,我却没能忍住泪水,说着“烟熏到眼睛了”,我不想让母亲察觉,她却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丫头,等你长大了,就明白做父母的都一样。”我似懂非懂地点着头,总觉得母亲在身边,就有着说不完的幸福。
母亲告诉我,鱼粉的制作到了烹饪这道工序,切记丝毫不可懈怠,跟着母亲做完鱼粉的整个过程,就知母亲费尽了心思。只见母亲麻利地将鱼肉切成匀称的薄片,将剔出的鱼骨和姜片、蒜头放在锅中用油炸得金黄,加入开水进行熬制,母亲说,一定要放开水,才能去腥且能锁住鱼的鲜味,慢慢地用柴火熬,锅中渐渐出现了牛乳一样的汤汁,出锅前,再将鱼片煮熟,整间屋早已香飘四溢,屋外隔老远就能闻到香味,路过门口的人有时都禁不住停住了脚步,母亲好客,常热情地招呼着乡亲进屋品尝。
母亲做事利索,娴熟地将烫好的米粉放入盛鱼汤的碗里,在汤粉上撒上葱花、酱油,淋上事先准备好的红椒油汁,辣子油的调配成功,这也是鱼粉做好的灵魂所在。一碗地道的家乡鱼粉,便大功告成了。
一家人围坐在小院的石桌上,色香味俱全的鱼粉,早已令我垂涎三尺,我顾不上烫,猛地嗦上几口,才算解馋。“星儿,慢点吃,别噎着。”母亲见我狼吞虎咽的模样,赶忙提醒我。母亲做的鱼粉,好吃得让我停不住嘴,我鼓着腮帮,调皮地向母亲点着头。母亲见状,忍俊不禁。
时光如梭,如今,我也成为了一名母亲。记得孩子出生时,刚做完手术的我,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啥都不想吃,母亲看在眼里,急在心头。那些日子,想着花样为我做吃的,却还是无济于事,母亲想起了我最爱吃的鱼粉,由于不能食辣,母亲特意做了原味鱼粉,她将粉与鱼汤分开,用保温盒隔层放置,带到了医院,几天吃不下东西的我,闻到了鱼粉的味道,忍不住放开胃口吃了起来,连碗底的汤都不放过。母亲见状,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给父亲打电话时,开心得像个孩子。
岁月不饶人,自打父亲走后,母亲苍老了很多。我着实不放心她一个人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劝说母亲搬到惠州,与我一家子同住。
母亲来惠州的第一天,我特意起了个早,学着母亲在老家做鱼粉的模样,去菜市场买回了食材,下厨为母亲做她最爱吃的鱼粉。虽不及母亲做的那般可口,母亲吃着,不停地夸赞我做得好。灯光下,母亲的眼角闪烁着幸福的泪花。
时光在变,记忆犹新,鱼粉,绵长乡愁的回忆,那份故土的情怀,在岁月中,回荡着爱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