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惠州西湖风光秀丽,景色迷人。惠州东江图片社供图
惠州的西湖始建于北宋,原名“丰湖”,因苏东坡寓居惠州后,曾发出“梦想平生消未尽,满林烟月到西湖”的赞叹,丰湖遂改名为西湖。惠州西湖边的孤山上,安葬着一个奇女子,这就是被苏东坡比作“天女维摩”(圣洁的意思)的侍妾王朝云。
王朝云早年因家境贫寒,自幼就在歌舞班中学艺。由于天生丽质,能歌善舞,又聪明伶俐,很快就有了一定的知名度。虽然王朝云身处烟尘之中,但始终保持着一种清新雅致的气质,所以很受当时文人雅士的追捧。秦观曾以“美如春园,目似晨曦”的诗句来赞美王朝云。
苏东坡三十八岁时,年仅十二岁的王朝云被赎后进入苏家做侍女。苏东坡因乌台诗案被贬到黄州后,王朝云也由侍女改为侍妾。林语堂在《苏东坡传》中,对王朝云是这样描述的:“她聪明、愉快、活泼、有灵气。苏东坡一生所遭遇的女人中,她似乎最能了解他。”确实,王朝云虽然是侍妾的身份,但在苏东坡的心目中却是一个善解人意的知音。毛晋所编辑的《东坡笔记》中曾记载了这样一则轶事:有一天,苏东坡吃完饭后一边摸着肚子一边散步。走着走着,苏东坡突然问走在身边的几个侍女:“你们可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侍女们要么回答是文章,要么回答是见识,苏东坡都不以为意。后来,侍妾王朝云微笑着说:“学士一肚子的不合时宜。”苏东坡听到后,不禁感慨:“知我者,唯有朝云也。”从此,苏东坡不仅对王朝云爱怜有加,更是把她当作难得的知己。在苏东坡的心目中,王朝云不仅被视为红颜知己,并且还被他比作了“冰肌玉骨”的梅花仙子。
苏东坡命运多舛的一生,不仅表现在政治仕途上屡遭打压,屡次被贬,也表现在家庭生活上,苏东坡的第一任妻子王弗与第二任妻子王闰之先后因病去世,陪伴在苏东坡身边的只剩下了王朝云。宋绍圣元年(1094年),苏东坡又被遣往惠州。苏东坡临行前遣散了家里的仆人,只准备带上儿子苏过一个人。可是王朝云却不肯离开苏东坡。苏东坡实在拗不过王朝云,只好答应带她一起同行。这一年苏东坡五十七岁,王朝云三十一岁。
有了王朝云的日夜相伴和精心照顾,苏东坡一路风尘平安到达了惠州,并为惠州百姓做了许多力所能及的好事。清代诗人江逢辰就曾作诗赞道:“一自坡公谪海南,天下不敢小惠州。”同时,苏东坡的诗作也取得了新的成就。寓居惠州的两年多里,苏东坡写下了500多首(篇)诗词、散文和序跋等。可以说,寓居惠州期间是苏东坡文学创作的一个高峰时期。
然而人生不如意事,真的是十之八九。宋绍圣三年(1096年),王朝云突然染上瘟疫。在王朝云弥留之际,苏东坡日日夜夜陪伴在她的身边。据史料记载,临终前的王朝云一直握着苏东坡的手。王朝云走后,苏东坡在一首词作中写下了这样的句子:“算应无恨,安用阴晴圆缺”。苏东坡显然在这首词中化用了自己著名的词作“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此事古难全。”这首词既是对王朝云逝世的哀悼,也是对自己苍凉悲苦心境的一种自我安慰。
王朝云离世时,享年三十四岁,这对于已步入晚年的苏东坡来说,无疑是一个极其沉重的打击。悲痛不已的苏东坡按照王朝云生前的遗愿,将王朝云葬在了惠州西湖孤山南麓栖禅寺大圣塔下的松林之中。栖禅寺的和尚还在墓边建了一座亭子,取名“六如亭”,苏东坡亲自撰写楹联:“从南海来时,经卷药炉,百尺江楼飞柳絮;自东坡去后,夜灯仙塔,一亭湖月冷梅花。”“不合时宜,惟有朝云能识我;独弹古调,每逢暮雨倍思卿。”为了与王朝云日夜相守,苏东坡在孤山上还特意盖了一所房子。苏东坡后来又被贬到儋州,惠州的老百姓为了纪念苏东坡与王朝云,将其命名为“朝云堂”。如今的“朝云堂”已成为一个纪念苏东坡的重要场馆,馆内陈列和展出了苏东坡与王朝云在惠州期间的有关史实与文物。在“朝云堂”的正门前,立有一尊苏东坡与王朝云的塑像。在和煦的春风中,苏东坡一手捋须一手抚琴,站在他身后的王朝云则静静地聆听着琴声,满脸是幸福的笑容,琴瑟和鸣的场景令人动容。
记得博尔赫斯曾说过这样的话:“蝴蝶有种优雅、稍纵即逝的特质。如果人生真的是一场梦,那么用来暗示的最佳比喻就是蝴蝶。”站在“朝云堂”前,我再三品味博尔赫斯的这段话,深感用蝴蝶来比喻王朝云再贴切不过了。蝴蝶的生命很短暂,一般只有几十天的时间。然而就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蝴蝶仍然翩翩起舞,尽情展示着自己优雅的姿态。我想,苏东坡是不幸的,因为他的一生历经磨难,命运多舛;苏东坡又是幸运的,因为他的身边有王朝云这样一个红颜知己相知相伴相随。王朝云无疑是飞舞陪伴在苏东坡身边一只优雅美丽的蝴蝶,并为中国文坛留下了一段感人至深的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