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生活可真清苦。

带小儿子去商场或市场，行前常要嘱咐儿子：“爸爸妈妈保证给你买好吃的，但千万不能自己要。”我们生怕儿子到那里没头没脑指手画脚地一阵潇洒，使我们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动难堪。然而，不足四岁的儿子往往乖得像只讨人喜爱的小猫，这些嘱咐似乎是多余的。

走近摊边，儿子本来紧紧地盯着那一堆堆撩人心魄的香蕉，忽然觉察出我和妻正在注视他，就赶忙转过头来，见妻和我微笑，他的小脸变红了，转身冲人家喊：“破香蕉呗！”那时候，东北的香蕉很贵。听着人家那意味深长的笑声，我们的脸一阵发烧，连忙扯上儿子到别处，用一块雪糕或一小袋鱼片就可以换来儿子心满意足的笑容。儿子酷爱香蕉，但这时的儿子却有滋有味地品尝着手里的食物。我和妻的心里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一天深夜，“噼啪”一声，从天而降的一片大声响砸碎了我的梦境，黑暗中，妻和我都诚惶诚恐、不知所措。“叭嗒”一声，是小儿子拽亮了电灯，他光着屁股站在床上大声说：“这下咱家完蛋了。”我起身一看，地面上一片狼藉。我的平房多年失修，椽子烂了断了，就落下了这一大堆本不应该落下的东西。一股新鲜而又陈腐的气味扑鼻而来，忧愁和烦恼直冲我和妻子的头顶。可是，看见儿子那严肃认真的小样，我和妻子又都不禁哑然失笑。

生怕头顶再砸下那片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我便用剪刀剪开了棚纸，妻则拿着手电往黑乎乎的棚里面照，我们商量着判断着险情会否发生，两人心里没底，便都说着含糊不清似是而非的话儿。“不会了。”最后都往好里想，终于牵强地统一了意见，才多少安下心来。

儿和妻先后睡了，我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我伸手摸着儿子的小脑袋，似乎这样就给儿子上了人身保险。妻忽然说：“安心睡吧，我保证没事。”原来，妻也没睡，却希望我睡着。我用劲去睡仍睡不着，就静卧在那构思着小说、散文、诗歌等。大脑竟然比白天清晰，效果也颇为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