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声千载,犹唤东坡

□李清雅

2025年05月25日惠州日报西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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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公,千年以后,你的脉搏仍在这片热土上跳动。

提起黄冈,也许会想到押题密卷,但如果我说黄州呢?你是否会想到,东坡在这里的一千四百余个日日夜夜。正是在这里,苏轼从人生低谷中站起来,自此,东坡成其为东坡。我想弄明白,到底是黄州这片土地的魅力使然,还是东坡的性格之必然,故而今日,我踏上了这片土地。

一到黄州,便知苏公从未远离这座城市——赤壁大道、东坡问稼、临皋春晓,每一处地名都让人浮想联翩。我想去看看赤壁,那个东坡两次留下名篇的地方。背诗免门票的政策,让赤壁之下的吟哦声千年不绝,仿佛时光在此处打了个转,又轻轻荡开。

登上赤壁矶头,赭红色的石壁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导游说,因河道变迁,当年“乱石穿空,惊涛拍岸”的激流已化作平缓的江水。我摩挲着斑驳的矶石,忽然明白东坡“哀吾生之须臾”的慨叹——自然永恒,而人生代谢。远处,一位老者正用黄州方言吟诵《后赤壁赋》,抑扬的声调与江风应和,刹那间,时空的界限模糊了。

走下矶头,绕到对面的赤壁赋长廊,一座座石碑静静伫立。我缓缓走过,仿佛每一步都在翻阅历史的书页。走到尽头,回望酹江亭,游人如织,恍惚间似见一个衣袂飘飘的身影立于亭上,可凝神再看,唯有风拂过树梢。

离开赤壁,我前往遗爱湖。湖畔的东坡纪念馆以现代展陈方式,讲述着苏轼在黄州的点滴。馆内,一群学生正临摹《黄州寒食诗帖》,笔锋流转间,仿佛在与千年前的东坡隔空对话。

“先生当年就是在破灶里烧湿苇”,讲解员指着展柜里的复刻本,“可你看这字,力透纸背的何止是墨痕?”学生们俯身细看,阳光透过窗棂,在他们专注的眉宇间投下斑驳的光影。

黄州人并未让东坡只活在书本里。每年农历九月,这里举办“东坡文化节”,市民们吟诗作赋、烹制东坡肉,甚至还原宋代点茶技艺。在东坡外滩,常见身着汉服的年轻人吹笛吟诗,或三五好友围坐,以茶代酒,笑谈古今。

临行前,我坐在路边,看长风掠过树梢,骄阳染红岩壁。恍惚间,似有千年前的吟诵声随风而来——“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

东坡离开了黄州,但黄州从未离开东坡。这片热土上,人们依然在耕种、吟诗、笑谈,如他当年一般。

发梢轻扬,眉眼微弯,那是东坡的脉搏,仍在这片土地上,安稳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