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环南昆山—罗浮山县镇村高质量发展引领区最美旅游公路显岗水库驿站。惠州日报记者杨建业 摄
在华夏文明的璀璨星河中,苏东坡犹如一颗永恒闪耀的恒星。而惠州,这片岭南沃土,恰是这颗星辰轨迹中最温润的栖息地。《悠然东坡:苏东坡寓惠文学作品选评》以东坡寓惠诗文为经纬,织就一幅文脉与地脉交融的锦绣长卷,试图在千年后的今天,重新叩响这位旷世文豪与岭南名郡的灵魂共鸣。
当绍圣元年的秋风卷起汴京的落叶,五十九岁的苏轼背负“讥讪先朝”的罪名踏上南迁之路,却未曾料到这趟“天涯流落”的旅程,竟成就了中国文学史最动人的精神突围。惠州以其“山水秀邃,风气和淑”的怀抱,将政治放逐转化为诗意栖居。在这里,他不再是被庙堂放逐的罪臣,而是“此心安处是吾乡”的赤子。书中精选的32篇诗文,字字印证着东坡从“泪横斜”的怅惘到“不辞长作岭南人”的豁达蜕变。这种“坐看沧海起扬尘”的生命境界,恰如罗浮云海般气象万千,在贬谪文学中树立起不可逾越的精神标杆。
寓惠两年八个月,苏东坡完成了对传统贬谪书写的超越。他笔下的惠州,既有“日啖荔枝三百颗”的味觉狂欢,也有“一更山吐月,玉塔卧微澜”的月夜禅思。本书特别关注其创作中的三重维度:民生书写的温度,山水审美的深度以及哲思升华的高度。当他在《西江月》中写下“中秋谁与共孤光”时,不仅是悼念朝云的凄婉绝唱,更暗含着对永恒存在的终极叩问。这种将个人悲欢升华为人类共通情感的创作特质,使惠州诗文成为打开东坡精神宇宙的密钥。
东坡与惠州的关系,堪称中国古代文人“在地化”的典范。他捐犀带筑东新、西新二桥的义举,将儒家济世情怀浇筑成横跨东江的永恒彩虹;对荔枝、羊蝎子等岭南风物的诗意转化,开创了饮食文学的新范式;而“梦想平生消未尽,满林烟月到西湖”的吟咏,更让丰湖嬗变为文化意蕴深厚的惠州西湖。本书通过文本细读揭示:正是这种“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的互动,让惠州从地理坐标升华为文化符号,使东坡在完成地域书写的同时,也被这片土地永久地重塑。
在当代社会浪潮中,苏东坡寓惠文学中蕴含的生存智慧愈发显现出穿越时空的力量。本书的评注特别注重挖掘三个现代性命题:如何在逆境中保持“此邦宜著玉堂仙”的审美心境?怎样实现“以彼无尽景,寓我有限年”的生命超越?又当以何种姿态完成“浩然天地间,惟我独也正”的人格建构?这些问题的答案,潜藏在东坡与樵夫共饮的村醪里,在飞跨江海的石桥倒影中,更在那卷被荔枝汁液浸润的诗稿字句间。
本书的编纂,既是对东坡文化基因的解码工程,更是为当代读者架设一座通向传统精神家园的桥梁。当我们循着苏东坡诗文中的蛛丝马迹,重走白鹤峰下的青石小径,仰望泗洲塔畔的皎皎明月时,或许会感叹:苏东坡留给惠州的不仅是文学遗产,更是一种将苦难酿成诗酒的生命哲学。正如苏东坡在逆境中展现的乐观豁达态度,这种在绝望中播种希望、在局限里创造无限的精神火种,正是中华文明生生不息的精神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