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基棠
编者按 惠州报业传媒集团同仁的老同事黄海蛟先生于2022年1月12日逝世,享年95岁。黄老长年在惠州文化部门耕耘,退休后由惠州日报返聘,在总校审岗位上工作10年,为惠州报业发展作出积极贡献。特刊登惠州日报社原党组书记、总编辑祝基棠先生和黄海蛟先生女儿黄爱薇女士的怀念文章,表达对黄老的怀念。
黄老走了,我失去了一位兄长般的前辈挚友。
与黄老思想情感有交集,说真正的认识,还是从惠州日报聘任黄老为总校审开始。所谓总校审,就是报纸开印前的总把关(当然还有值班编委)。当时黄老已从文化局文联领导岗位上退休多年。让一个耄耋老人深夜里从十几万字里挑毛病,从政治政策到字词标点严防死守,说起来真有些残忍!然而,正因为他(还有其他几位)恪尽职守,才让报纸杜绝了一些隐患。也正是在工作的合作中让我认识到一个学识高深德性高尚的黄老。对惠州文化界这样一个耆宿、当代惠州文艺领域一个优秀代表的逝去,我的伤悼是难以释怀的。
黄老是惠州水口乌石村人,自幼天禀聪颖,13岁能对对联,初中时曾在全县作文比赛中夺冠,喜获一本《中华字典》。做银行复核员时,能左右开弓、两手同时打算盘,被授予金、银算盘奖。他的堂祖父、外祖父均为清末儒生,胞弟黄耀怡是世界上第一台大跨度隧道加桥机总设计师,与钱学森等著名科学家一起被北京市政府授予“科技之星”。书香门第,使黄老从小耳濡目染,耳提面命,熟读经史子集和一批古典名著,打下了深厚的文史知识基础。
黄老既有天资又勤学苦耕。他参加中文和经济两专业的函授大学,弥补了专业知识欠系统的先天不足。但是,大量的知识还是靠自己平时的坚持不懈地自学。他儿子说,他爸背诵的诗文不是几十篇而是几十本!爱读书必喜购书。我2000年2月的一则日记曾记:黄老告诉我,近几年为了提高业务水平,他自费买了有关字词典、通史、全唐诗、史记今注、中国名著全译等20多本书,共3868元。年过古稀仍购书成癖,真个是踔厉风发,不知老之将至!这种活到老学到老,生命不息奋斗不止的精神,使后辈的我深为汗颜!
黄老博览群书,博闻强记,帮助了他校审中发现问题。有次他发现太平天国洪秀全的妹妹被写成洪萱娇,为了证实是“宣”而非“萱”,他先请教了另一校审,并查对报纸,未果后又查找大量词典。后来突然想起该女将曾在粤北金鸡岭大败清兵,于是又去查找中国名胜辞典,果不其然落实后,又询问有关专家,最后在《洪秀全传奇》中再次找到佐证才罢休。黄老几十年来都牢记自己老师“千万别误人子弟”的金石良言,凡举笔为文,必字斟句酌,见误必提,见错必改,在纠错把关面前,人人平等。
黄老的散文、古诗词作品,早有权威定评。岭南老诗人黄雨是:取语必直,计思匪深。著名诗人谢逢松则是:继承发展白居易、杜牧、杨万里等人风格,力求把格律诗词写得通俗易懂,清丽流畅。黄老对自己的要求则是:文以载道,文以情发,文以气行,文以秀胜;唾弃无病呻吟、庸俗鄙腐、雕凿晦涩、牵强比附。这些都可作解读黄老作品的钥匙。
我读黄老作品,印象最深的是强烈的家国情怀。上世纪八十年代,目睹苏联解体、东欧颜色革命,他感叹“痛见东欧成砾石,喜看华夏固金瓯”。九十年代初改革开放掀起引资潮时,他欣喜地歌赞:“唤友呼朋耕热土,工农并举壮尧天。”惊闻玉树地震,他痛悼遇难同胞:“瑶池王母今何在?坐视人间难未央。”他关心未回乡度岁的外省农民工:“江南江北尽吾邦,血脉相承誓不忘。请到我家来做客,粗茶淡酒叙情长。”都是满满的家国情怀、人文关怀。即使是吟咏山水名胜,也洋溢着时代的感情、新鲜的气息。
黄老是个故事,黄老是个传奇,黄老是本书。回顾黄老绵长而饱满多彩的人生,我又想起了他“志在诗书常役役,心怀家国每悁悁”的诗句,无限感慨。是的,生命有期,情怀无限。黄老虽逝,但是他的声音仍在故乡山环水绕,他的文字印迹仍徜徉在西湖东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