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一生

□陈密

2022年06月19日惠州日报西湖
字号:T|T

5月13日,父亲安详离世。

我17岁离家求学,长期在外工作,与父亲极少聚谈。这一个月来,父亲的形象却愈发清晰。他们这一代人,经历见证了旧社会的积贫苦难、新中国成立之初的一穷二白,以及新时代的富强屹立。父亲非常感恩党和人民的培养,也将毕生精力奉献给了国家。

20世纪30年代初,为躲壮丁远避暹罗(今泰国)的祖父家中喜迎新丁。然厄运再次降临,祖父不幸病逝,钱财耗尽的祖母狠心卖掉姑姑,带着2岁的父亲回到老家丰顺,在伯公伯婆和乡亲帮助下,含辛茹苦地将父亲培养成人。

父亲勤勉敬业,教书育人。他1951年考上了广东梅州师范学校(国家免学费),毕业后,先后担任过小学校长、中学团干,1956年就职梅县农校。1964年已是学校副教导主任的父亲,被组织选派到博罗农校(后惠州农校)任职。他刻苦钻研业务,着力提高教学水平。该校76级学生曾平先生在一篇文章中描述父亲在上一堂花生专业公开课时写道:他对花生研究的深入和稔熟,一下子把我们震撼住了,也吸引住了。那堂课我们听得特认真,也特有味。父亲最繁忙的工作可能是在农校筹办惠阳地区五七农学院,家里知道的是每月都难得回来。后来他最为乐道的,也是该院招收了两届大专班(之后因政策原因停办),日后众多学生成为市县领导人才。退休后,父亲仍笔耕不辍,并将其工作经验做法编印成书《农科之光》。他亲近学生,精心指导。正如该院(校)80届牧医大专班学生在《悼念信》所说:他对待学生亲如子女,经常深入班级了解情况,毕业后,还通过多种途径过问,深受学生尊敬。

父亲节衣缩食,乐于助人。小时候觉得自家生活在院子里过得特别紧巴,有一年春节甚至还是邻居黎阿姨送了一只鸡救急。母亲说过,她有6年没有做过新衣。学生也说道,陈校长很节省,在饭堂都是打最便宜的菜。父亲还不时地向公家借钱,直至1985年才还清。其实,父亲的收入不算低,1963年级别工资就达62元,母亲是惠阳卫校的老师,工资也有46元。钱都到哪里去了。后来才陆续得知,多是资助农村亲戚。姑姑家姑丈得病早逝,细叔(伯婆收养)体弱多病,两个舅舅家也是清贫,几家近20个子女陆续长大上学,粮食也不够吃,不时需要接济,伯婆也需要赡养。还有是帮助困难学生。再有是家乡来惠打工人员,特别是在惠州周边当兵的小老乡有困难时,更是伸出援手。他经常自费购买种子和树苗等寄(运)老家,帮助乡亲发展生产。此外,哪里有灾情他就向哪里捐款。父亲曾说,我们有商品粮,起码不会饿倒。

父亲关爱晚辈,言传身教,他非常重视对子女的教育。在我们犯下过错时,总是循循善诱,印象中父亲从未打骂过子女。我考入军校时,超强度的学习训练使我感到巨大压力,他几乎每周一封信,引导我渡过难关。直至晚年,每次回家探望,他总是将一叠与工作相关的剪报资料送给我们学习参考。平时家里只要有晚辈到来,总是要了解他们的读书求学、恋爱婚姻、成长进步,并不遗余力地为他们出谋划策、穿针引线。市农业农村局在父亲生平简介中评价:他光明磊落,公道正派,清正廉洁,生活朴素等。父亲这些品德也潜移默化他的后代,家族晚辈均能踏实做事,自食其力。

父亲走后,《故乡的雨》不停在耳边回响:“学牛郎骑父背,童谣漫唱一家欢喜……”前不久,尚有好友问及退休想法,我不假思索地说,先陪陪老人。我期待搀扶着他,和他一道回忆,讲那过去的事情。

上苍,为何不给我这个福分。此时此刻,我已是泪流满面,手中的笔亦愈发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