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华顺先生的老家在惠东平海。他走惯了山路,闻惯了海风,也听惯了艄公的号子。2008年,当曾经的“文艺青年”再次拿起手中的笔,觉得应该为故乡写一点什么的时候,罗华顺不无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生命早已打上了那个地方的烙印,他的那些诗作带有很浓的海的味道、山的味道。
诗人的天职是还乡,离故乡更近,离本源就更进一步
事实上,“文学的故乡”不仅仅针对那些著名作家而言,对于“我手写我心”的普通作家而言,这样的印记同样存在。
海德格尔曾经说:“诗人的天职是还乡。”这个故乡,有两层含义。一个是地理方位上的故乡,一个是潜藏于精神世界的故乡。而大海和大山既是罗华顺日常生活中的故乡,也是他构建的诗性空间的故乡。《蓝色的呼唤》这本诗集,便是他走近“文学的故乡”留下的或深或浅的足迹。
如果说,对于开放、壮阔、激越甚至充满不确定性的大海,罗华顺是那么深情、坚决地向往和拥抱,那么,对于大山,罗华顺心中则存有一种细腻而复杂的情愫。罗华顺面对故乡的山,步入诗性的空间,很多时候是焦灼的、迷茫的、苦闷的、矛盾的。
回归本源与率真,领悟生命的真谛,体验人与自然的律动
罗华顺是依偎着平海的大山长大的,他是大山的子孙,他为众多和他一样拥有“人之初”的生命体验的子民歌唱:《大山的子孙》这样写道:“草木扶疏的山峦是他们的家乡/瓜果飘香是他们的梦想……一生看稻穗扬花,花蕾坐果/瓜藤扦插进五月/太阳牵着向日葵轻轻地转动……一生是如此憨厚、善良/默默无语。”在诗人笔下,这种传统的农耕生活,恬静而自然,温馨而自足,大山的子民早已与大自然、太阳、岁时节令、生命荣枯融为一体,获得了哲学意义上的升华。
罗华顺的诗歌常常过滤掉当下生活的杂念和日常经验,甚至超越传统意义上的道德观和伦理观,回归本源与率真,藉此领悟生命的真谛、体验人与自然的律动。以《远山》一诗为例:小时候,我常常梦想穿越/那白云萦绕的山顶,实现/一生都难以攀登的高度,像/展翅翱翔的雄鹰//长大后,我开始徒步攀越/一路上,蜿蜒陡峭/杂草丛生,风餐露宿/而比荆棘路更为艰难的是山风/常夹着沙子迎面阻击/我只好以背对风的态度/把前进的路变成退路/看清风向查明来历,避免/风沙蒙住自己的眼睛/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诗人抓住登山这一少年时代的平常经历,从“小时候”“长大后”“后来”等时间的维度上拉长诗性述说的空间,反刍大山的多元样貌。在这里,诗人使用了隐喻的手法,观照着传统的乡村生活本身的凝固性。
罗华顺细致地审视着大千世界,以求获得观照故乡的合适视角和深入思考。请看《被遗忘的大山》:“富裕的旋律/慢慢填满了/城市贫穷的胸膛/一片飘落的羽毛/也是人们一生拾起的天堂/尽管繁华的都市/也曾留给我们浑身伤痛/但许多人仍满足地生活在这里/享受着乡村飘来的细雨和风/却忘记了大山的艰辛/忘记了她的寂静忧伤——”大山深处的“细雨和风”“寂静忧伤”早已退到都市繁华的背后,留下斑驳的剪影,时间之镜正烛照着那些日渐改变的容颜,烛照着诗人心中日渐黯淡的“文学的故乡”。
(鸣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