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诗经中的女性倾诉,到蔡文姬、薛涛、李清照等古代诗人,再到现当代的林徽因、舒婷,“她者”一直是中国诗词创作中不可或缺的力量。传统诗词从5000年农耕文明中走来,面对迅疾的工业化和数字化,诗人都会有不同的思考。对于女性诗人来说,如何在创作中凸显那个与众不同的“她者”,确实需要“费思量”。
惠州诗人华慧娟在这方面进行了很好的探究。从她编入各种诗词集中的作品可以看出,她立足于女性视角,又淡化性别意识,从男性固有的创作阵地中“分得一杯羹”。在向现代性和古典性的双重掘进中,构建自己的艺术表达空间。华慧娟的诗词创作,在题材选择上,不太关注自我世界和个性化情感,重在关注自然、社会和时代;艺术风格上,在保留女性创作细腻、温润、婉约等艺术特质的同时,勇于展现雄浑、沉稳、劲健、豪放、飘逸、旷达的诗词品格。这是华慧娟诗词创作区别于其他女性诗人的重要一点。
兼顾现代性和古典性
以《参观淳安博物馆》为例。博物馆本身就是一个很容易引发思绪的地方,在诗中,作者在进行一番景物描写后,笔锋一转,写宋代方腊的揭竿而起,写“硕真称帝罢庸翁”,最后发出“煌煌前史人心撼,更有骁雄屡建功”的感喟。在这里,华慧娟走近众多逼真、震撼的历史场景中,特意为女性英雄陈硕真描写一笔,最终落脚于历史的殷鉴,透露出“观史、识史”的慧眼。一句“硕真称帝罢庸翁”,便可窥见华慧娟的女性视角和敢于超越性别视角的题材剪裁、提炼工夫。
再以《冬游千岛湖》为例。面对千岛湖这个题材,华慧娟本可以铺陈为写景状物的景物诗,却另辟蹊径,从萧瑟冬季写起,其中的“雪驭寒风”“冻云裹挟”“连血脉”“觅瑶天”等诗句,颇具雄浑、劲健、旷达之气。
类似这样的作品,在华慧娟诗词中占据主流。她尽可能将奋进精神融入作品中,展现城市变迁、乡村振兴和农村发展等时代主题。难能可贵的是,面对新的生活、新的场景,华慧娟能够很好地兼顾创作中的现代性和古典性,既实现了创作题材的拓展,又保持了传统诗词的经典范式和艺术纯度。
这是从事文艺创作不可回避的常识——现代性具有多重含义:从日常生活来感知,意味着速度、效率、规整甚至刻板、可复制;而从诗歌创作的立场出发,则意味着一种全新的语言环境,诗人必须自觉地进入当下社会、生活和语境,以鲜活的文本呈现时代的特色,展现生活的本真。因为诗人来自日常,也必然要进入文艺,那么注定既要接受现代性,又要警觉现代性。
在不确定场景中寻找艺术确定性
得益于对诗歌古典性的浸润,华慧娟诗词中的主旨表达、意境营造和表现手法等,都带有很浓厚的传统诗词特色,作品的古典性保留得很好。如“风尘不碍滩涂碧,岁月消磨景色迁。”“金乌撒玉妆林樾,大坝施恩保黍田。”“桥似虹横穿雾架,船如星烁对眸开。”“百载风烟消不尽,万年翰墨继还吟。”“严冬过尽空飞燕,次第衔来是处彤。”等句子,描写的是现代化的场景,带有很强的时代感,但“风尘”“金乌”“风烟”“桥”“虹”等众多意象,来自传统诗词的意境表达体系,置于具体而全新的语境下,诗人对其进行了时代解读、拓展和诠释,展现出作品进入现代性的内在诉求和不懈探求。
华慧娟乐于在现代性“不确定”的繁杂场景中,竭力寻找属于艺术本身的“确定性”。她刻意与现代性、工具理性保持适当的距离,努力回归价值理性,回避或者很少使用“电缆”等缺乏温度的词句,尽量用“清泉、澡雪、岫色、丘壑”等带有自然界色彩和声响的词句,显示她对古典性的坚守、对汉语言词汇和文化语境的精准体悟。
(鸣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