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

□黄佳帼

2023年05月14日惠州日报西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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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时,曾经屡次忆起儿时在故乡所吃的蔬果:菱角,罗汉豆,茭白,香瓜。凡这些,都是极其鲜美可口的,都曾是使我思乡的蛊惑。后来,我在久别之后尝到了,也不过如此;唯独在记忆上,还有旧来的意味留存。”偶又翻了翻鲁迅先生的《朝花夕拾》,恰好翻到这段话,竟觉得说到我心坎儿里去了,大有共鸣,让我不禁想到了自己的经历。

读小学的时候,学校门口有卖一种豆奶。这种豆奶的味道在我脑海中当了许多年的“钉子户”,时不时便来诱惑我。我对小学时期的每一个清晨都没有好印象,因为每天都必须起得非常早,遇上冬天,就算是走到了校门口,天也还是灰蒙蒙的。连连打哈欠的我,小小的心里也是灰蒙蒙的。但是豆奶却是这段灰色记忆中的“叛逆者”——以至于它包装上鲜明的颜色,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楚。这种豆奶的包装比较奇特,是用袋子装着的,要饮用时,须用细细的吸管赌博似地往袋子上一扎——若是“赌”输了,吸管没扎好角度,也许豆奶便流得满地都是了。若是把吸管弄不见,就根本喝不着了。所以,那时候对待它,总是小心翼翼地宝贝着——虽然它只值5角钱——又虽然,5角钱对一个小学生来说,倒也是笔巨款。豆奶入口顺滑,口感很轻,并不黏腻,有一丝奇异的焦味,但更显得香甜。我觉得,那个时候的幸福若有味道,一定是这种豆奶的味道。

前不久,又想起此种豆奶的美妙之处,在网上竟然搜出相同的豆奶!我欢喜地买了一小箱,以为果真能来一回与豆奶的久别重逢。可是,当我满怀期待地喝起来时,再也找不到原来的感觉了。

无独有偶。在我上初中的时候,学校门口有一家奶茶店,店里卖的奶茶很是合我口味。放学时,若是艳阳正好,我便买杯冰奶茶,刚好与明媚轻快的阳光碰撞出一种特有的清凉,散尽焦渴。若是阴雨天或者寒冷的冬天,则可以买一杯热奶茶,捧在手里,嘬一口,那样的温暖与满足至今仍令我怀想。两元钱的味道,我如今在喝到的所有高价的奶茶中都不能找到。

多年后,再将它喝入口时,却只觉得好像是劣质奶茶粉兑了水,难以下咽。也是,两元钱的奶茶,能有什么真材实料呢?此刻,我正在喝一杯我新近爱上的饮料。饮料清甜的味道取悦着我,但我心里却忽然一片怅然——这一次,未等我与饮料“久别重逢”,那种懊恼和失落已然袭来。“大概再过个一两年,这杯饮料于我也是一样的结局吧!”我这么想着,失落更甚——难道就没有什么美好是可以永恒的吗?我听到我的懊恼和失落正在悄悄地对我说:“你不再是从前的你啦!”

或许并没有谁骗了我,只是我不再是从前的我。或许美好也并不是为了永恒而存在的,我也无须强留。好吧!还是深深感谢令我挂念着的豆奶和奶茶,或者还有更多其他好吃的、好玩的,又或是一同快乐过却又成为陌路的人。虽然永远地失散了,但我的人生因为有了他们或者它们,而出现了幸福、阳光和温暖,只需要有这份记忆,我便不虚此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