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来石榴甜

□张雪婷

2023年10月22日惠州日报西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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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秋时节,红彤彤的石榴挂满枝头。 新华社发

金秋时节,红彤彤的石榴挂满枝头。 新华社发

我第一次见到石榴树,是在外婆家的院子里。舅舅栽下的石榴树,一不留神就开花了。五月的暖阳洒在绿意盎然的两株灌木上,万绿丛中的一抹红格外显眼。那抹红就是“朵朵如霞明照眼”的石榴花了。花朵儿像喇叭,又像铜钟,橙红色的花瓣娇艳无比,微风拂动宛如飘逸的裙摆。蜜蜂蝴蝶为之倾倒,飞落在黄色的花蕊上,更添生趣。

后来,在惠东平海古城游览时,又见到满树的石榴果。一户人家的石榴树高大繁盛,枝条探出墙来。时值深秋,树上的叶子有些凋零,而石榴果外皮稍绿,圆滚饱满,沉甸甸的压弯了枝条。我不禁被垂挂着的果实吸引,驻足欣赏。果皮光滑且富有质感,果子球形,一端留存花萼,整个果实就像咧着嘴笑的胖娃娃,很是可爱。一般,石榴在中秋前后上市。也许因为品种的原因,这株石榴成熟得较晚些。我想象着这些果实都换上红装的样子,一颗颗红艳饱满,让人垂涎欲滴。于是不禁羡慕起这户人家,不久就拥有吃不完的石榴了。

“流霞包染紫鹦粟,黄蜡纸裹红瓠房。”看到这句诗,就想起“红瓠房”的酸甜滋味。秋天瓜果飘香,硕果累累,石榴也是这时候大量上市的。我喜欢吃石榴,每次路过水果摊总会买几个回家。在享用它之前,摸一摸它光滑的表面,揪一揪它咧开的“嘴”,闻闻它淡淡的清香。看着它半边蜡黄半边绯红的脸,萌生出破坏这美好的想法,稍一用力,指甲嵌进它薄薄的表皮,留下淡淡的指痕。拿起一旁洗净的水果刀,轻轻地沿着心仪的弧度滑下一刀,刀子小心翼翼地绕过一圈,便分成了两个半球。用力一掰,诱人的“红宝石”出现在眼前,有几粒还顺着力道蹦跳出来,落在桌子上。

现在还不是吃的时候。我小心翼翼地将“红宝石”一粒粒采出来,放在洁白干净的碗里,用汤匙舀着吃。

“千房同膜,千子如一”,这些“红宝石”,大片连在一块,耐心地采完这一片,掀开薄薄的黄色芯皮,另一片又出现了。挖“红宝石”时动作要轻,它是那么晶莹剔透,稍不小心手指便会沾满鲜甜的汁液。

掏空皮囊后,小碗里垒成了“红宝石”堆。佳果在前,色美味甜,唾液不自主分泌,大脑皮层传递出信号——快吃吧!拿起汤匙舀起满满的一勺,缓缓地送进嘴里。痛快一咬,甘甜的汁液刺激着味蕾,酸甜可口。若是刚吃完一个甜腻的月饼,此刻顿觉清爽。

然而,在这甘甜之后,口中硌嘴的“籽”便使人陷入吞吐两难的境地。这让人厌烦的“籽”是石榴的角质内种皮,我们吃的多汁“红果肉”是外种皮。在一枚完整的石榴种子中,内外种皮是同时存在的,岂有只保留鲜美多汁的外种皮,而舍弃硌嘴的内种皮的道理?这有违自然的技术现在还没有,目前能做到的是使内种皮退化变软,即培育软籽石榴。我是不恼这“籽”的,让牙齿把它咬碎,一并吞进胃里。而母亲吃石榴总要吐“籽”,以至于因为这“籽”而讨厌吃石榴。哪怕是软籽石榴,她也不爱吃。母亲少年时误吃了一种有毒的果子,牙齿被毁,虽然后来对牙齿进行了修补,但咬东西总是不得劲。据她描述,她吃的那个果子形似玉米,一粒粒的“果子”饱满,十分诱人。我想或许是天南星科植物的佛焰苞,这类植物多数有毒,误食后口舌痒麻。物资匮乏的年代谷米尚难求,更不必说品尝各类水果了,山中野果、庭院果树,足以满足口腹之欲。由是,母亲说从前并未吃过石榴,初听石榴之名,以为是村中随处可见的番石榴。两者之名相差一字,却是不同物种。

“何年安石国,万里贡榴花。迢递河源道,因依汉使槎。”据说,石榴原产于“安石国”,汉代张骞出使西域,把它带了回来。自此,石榴在中华大地上生根发芽,开花结果。石榴树遵守自然规律生长,一如“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作为一名“吃货”,我既拜倒在“韵艳朱颜”的石榴花下,又爱上它的滋味。我爱吃石榴,爱它的酸甜爽口,自然也不嫌弃它的籽硌嘴。就如,爱吃苦瓜,爱它的苦,也爱它的苦后回甘。爱物如此,爱人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