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温泉,专属于寒冬吗?
河南省辉县市张村乡滑峪村的龙溪温泉,三面环山,坐北朝南,依山而建,傍着赵长城,背靠云雾山,东临北佛顶,西临老君庙,南面一马平川,天气晴朗时可见20公里外的潞王陵。温泉水井深560米,温泉附近较为干旱,水土流失严重,四周只有针叶林或低矮灌木。
作为辉县的女婿,8年来陪太太回娘家必来龙溪温泉,一年四季皆有不同感受。比起吐新芽的春天、变黄叶的秋天,印象更深的还是冰天雪地的冬天和汗流浃背的夏天。
深冬清早,气温约零下5℃,喷泉已结冰。裹紧浴巾,身体僵硬,手脚发抖,穿过窑洞,走到半山坡,找个无人的小池子,水面升起缭绕的烟气。从脚掌到腿部,从肚子到脖子,将身体浸入汤池中,暖气一阵阵上升,寒气被一层层驱赶。轻抚臂膀,顺滑到指尖。
哈出热气,鼻子不再冰凉;握紧拳头,手变得有力量;扭动脖子,头也变得很灵巧。短短3分钟,寒冷的记忆模糊了。
仰卧在石头上,上身冷,下身热,冰火两重天,身体既被撕裂,又被缝合。又连续换了几个汤池,在冷与热的更替中,身体的弹性被拉扯得无限宽广。
世界很安静,但又充满爆发力。望着蓝天,看着萧瑟的平原,想象赵长城2300年来的刀光剑影,浮想老君庙数百年来那些虔诚的身影,历史很远又很近,如同眼前氤氲的热气,似乎抓得住又抓不住,身体与思绪都飘得很远、很远。
走出汤池与家人围着土灶,看着金黄的火苗,听着噼里啪啦的柴火声,吃一锅香气四溢的地锅鸡,喝点醇厚的百泉春,“就仿佛把尘世,和热气腾腾的生活,重新,又爱了一遍”(阮宪铣:《越来越喜欢庸常的事物》)。
如果说冷冻天泡温泉是“对症下药”,那炎热天浸温泉是否为“以毒攻毒”?
盛夏近黄昏,气温约30℃,热浪滚滚。还是约41℃的露天池水,半身入汤,瞬间犹如掉入滚汤中,额头、肩膀、胸部、手臂冒起密集的水珠,然后迅速增大如豌豆,再顺着身体滴入温泉中。上一滴汗水还没脱落干净,下一滴汗水又急速冒出来,在汤池的加热下,身体变成蒸笼,汗水如小雨往下掉,以至于分不清湿漉漉的身体上是汤水还是汗水。炎热让身体有些胸闷,流汗又让身体变得轻盈,只好过热时潜入冷水池,凉爽后再入温泉池,不断扩张与收缩,心理处于一种既想摆脱又想享受的纠结中,颇感欲罢不能。
断断续续浸泡1小时,却貌似度过几个季节。趁着夕阳的柔光攀登北佛顶,脚底宛若装上弹簧,脚步很轻,像在跳跃,又像在御风而飞,中途没休息,不到1小时就登顶,却又不觉累。给驻守寺庙的老人们拍照,吃颗野果,吹着凉风,深深呼吸,指着山脚下的龙溪温泉,嘴角咧开了。
回到山庄喝点本地啤酒,撸些羊肉串,吃个温泉蛋,这难道不是夏日泡温泉最完美的搭配吗?
丝滑的四季体验,正如徐霞客在《温泉》中所描述:“不慕天池鸟,甘做温泉人。”听说,龙溪温泉富含46种微量元素和矿物质,含氡量高。
然而,龙溪温泉的发现却是个意外。2014年,村民为改善缺水现状,在此开挖深水井,可出水既滚烫又有杂味,不符合饮用水标准,却富含矿物质,是优质的温泉。村民因此少了一处饮用水,却多了一口养生汤和致富汤,可谓“因祸得福”。
李白说温泉“愈疾功莫尚,变盈道乃全”。如今,10年过去了,泡温泉早已成为附近很多村民的生活方式。
岳母在山庄经营泳衣店,早晚都去泡,60岁的人看起来不到50岁,脸色红润,身材匀称,脚步轻巧,喜欢和年轻人打成一片,泡温泉成为她的养生信念和悦己方式。我虽无法天天泡温泉,但来辉县必泡,温泉不也住进我的身体和心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