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一朵云

□陆路

2025年09月21日惠州日报西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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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我在学校的跑道上慢行。仰起头,突然发现天空中浮动的云像一床洁白厚重的棉絮,而后又像海面上的冰块般慢慢漂移,向各个方向四散开去。当黄昏来临,那些已变幻为橙黄色的云朵,如草原上的篝火般,大片大片地亮了起来。

我头顶着热烈的霞光,继续向前走去。走着走着,天色慢慢转暗,云色也冷淡下来,如同那翻涌的海浪,不断滚动出新的形状。而它每一种无法预测、意料之外的变化,都此起彼伏、不断在我心里引发新的赞叹。

让人始料未及的,又何止是云的变幻。满怀抱负的柳宗元,积极投身于改变社会现状,却很快以失败告终,并因此被流放到柳州,从一个意气风发的理想者,变成一个被边缘化的弃子。但他没有因此而一蹶不振,“上高山,入深林,穷回溪,幽泉怪石,无远不到”,他在山水之间随意而闲散地游览着,突然间,抬眼看到了西山,“缘染溪,斫榛莽,焚茅茷,穷山之高而止”,惊叹于“山之特立,不与培塿为类”。可高峻特立又何止是眼前的这山呢,还有观山者的傲世蔑俗、孤寂惆怅。他把这些心绪都放到山水里,写出了著名的《永州八记》,开创了山水游记的新篇章。这种“被动”的人生转折,反而成就了他文学上的高度,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意料之外的精彩人生呢?

无独有偶,《午夜图书馆》中的诺拉,无意进入了介于生死之间的“午夜图书馆”,被赋予尝试无数种“可能人生”的机会。当她如愿以偿地成为冰川学家,并取得了名望后,回到家中,却发现母亲早已去世,哥哥也因为长久未联系而疏远。此刻,诺拉的成就如此冷清,她意识到荣耀的背后是无尽的孤寂……她看清了“完美”的幻象,并终于明白:人生的美不在于演绎一个永恒不变的完美剧本,而在于顺应生命中的那些“无常”。

人生中每个无法预测的部分,都如同一棵树苗,不必强求命运给予的是什么树种,只需仔细地去养护每一棵树,森林的生命力正来自它的多样和不可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