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再一次来到惠州苏东坡祠参观,引发畅想。在城市化以前,河南岸苏屋墩是惠州郊区,一个苏姓小村庄,村里有好多竹子,村外是稻田。竹园枝头有一种鸟,叫明月鸟,体型小,有如飞燕,歌唱几声,直飞腾空,又迅速回落,真是美妙。村头地面和村外田埂上有一种野菊花,特别多。每年八月,野菊花盛开,各种各样的黄蜂虫子,窝在上面跳舞,真是好看!
那是1978年9月,我在农业局担任农业技术员,到当时的郊区河南岸大队苏屋墩生产队稻田进行病虫害调查。生产队长苏先生陪着我,完成任务以后,看见路边的野菊花盛开,花心中有虫子在采吃花蜜……苏先生触景生情,绘声绘色地告诉我说:北宋政治家、宰相王安石提倡变法,苏东坡与他意见不一。两个人由师生、好友变成政见不一的朝堂大臣,但还是有来有往。一天,苏东坡去拜访王安石,刚好王安石不在书房,在台桌上,苏东坡看到一首诗:“彩蝶双起舞,蝉虫树上鸣。明月枝头叫,黄犬卧花心。”苏东坡觉得其中两句“明月枝头叫,黄犬卧花心”不妥。明月怎么在树上叫?小狗又怎么能卧花心呢?于是提笔把它改写成:“明月当空照,黄犬卧花荫。”事后,王安石没有说什么,苏东坡也把这件事忘记了。后来,苏东坡被贬谪到惠州,才知道有一种鸟叫“明月鸟”,有一种虫子叫“黄狗虫”,它会跑到花心里去采蜜。苏东坡才恍然大悟:“明月”不是指月亮,而是鸟;黄犬不是指黄色的狗而是一种“黄狗虫”。苏东坡想起几年前修改王安石案台上诗句的过失,明白是自己因为无知而铸成大错。听过苏先生的叙述后,我心里想:对自己不了解的事物,不要凭着主观臆断去妄下结论。
苏先生还对我说:在惠州、博罗、河源等地有他们的同姓族人居住,其中一些是苏东坡的后人。东江边白鹤峰苏东坡故居改造建设的苏东坡祠,便于他们寻根问祖。可惜,在抗日战争期间毁于战乱。但是,苏氏后人并没有忘记祖宗,时不时还会到东江边白鹤峰苏东坡祠的遗址去祭拜祖先……
中华传统修建祠堂,不是小作为,宗祠的作用在于读懂生命的由来。“未曾生我谁是我,生我之时我是谁?长大成人方是我,合眼朦胧又是谁?”明白其中的道理,生命也就成了一部深刻凝结的书。“我是谁?”走进祠堂,答案自明,家族血缘,追溯祖先。传统文化重视饮水思源,不忘祖宗先人。祠堂把祖宗的世系和事迹记录下来传给子孙,以此证明家族的存在、延续家族的血脉。“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凡国必有史,家族必有祠堂。”祠堂,是家族生命史的百科全书,是历史文化的侧面反映。
苏轼是一个传奇式人物,曾官至兵部尚书和礼部尚书;三次遭受贬谪,分别是湖北的黄州、广东的惠州和海南的儋州。他被贬到当时的南蛮之地惠州。这个结果,对苏轼来说可能不是好事;而对惠州来说,却是获得了一次难得的传承与弘扬中原文化的好机遇,从此以后,“天下不敢小惠州!”
惠州苏东坡祠,是苏氏后人寻根问祖祭拜之地,更是惠州的人文地标,惠州人民不会忘记它对地方文化传承、发展的独特功能。惠州市委、市政府顺应民意,以高度的文化自觉和历史责任感,高标准重修苏东坡祠。于2015年12月正式动工重修建设,2018年竣工、开放,供人观赏。这是历史文脉的传承。